程英立马紧张起来,“我的江祖宗诶,你消停会儿吧。之前你在厂领导跟前举报别人偷懒,把半个炼制车间的工人给得罪了,现在又要去,你是不想混了还是怎么着?要去也别拖累我们俩啊。”
“我去我的,不关你的事。”江敏华的语气依旧生硬。
明明在一起工作半个月了,跟其他两人能说上的话,每天不超过十句,有九句都是工作相关,整个人冷的像块石头,好像捂不热,但张晓珠不讨厌她,甚至还有些好感。
“他们回来了。”她指着门口说。
江敏华闻言看过去,嘴唇抿得很紧,一点也不像放弃的样子。
“有工友愿意帮忙,没有耽误工作进度,就是他们工段自己的事,没有必要闹到郑主任跟前去,被其他工人知道了,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张晓珠好心地说。
她当着卢大志的面警告他,跟江敏华要跑去郑春红跟前告状可不是一回事,前者只会得罪卢大志本人,但后者很可能会触怒其他工人,毕竟谁没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偷过点小懒,要是都被人打小报告,那大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张晓珠说话的时候,江敏华用一种奇怪且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冷冰冰地说:“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去说的是我,不会连累你们。”她丢下这句,就埋头继续干活,但紧绷的下巴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与不满。
“我又怎么得罪她了?”张晓珠悄声问。
“这下子我们就都一样了。”程英偷笑着说,“我跟小凤姐都劝过江敏华不要多管闲事,但她脾气倔,不肯听啊,还说我们胆小怕事,直接挡到厂领导面前去告状,厉害得很。开大会的时候,还上台表扬了她,你看把她给能的。”
程英摇头晃脑地说。
张晓珠听了咂舌,不知道该说江敏华一根筋,还是该夸一声这个年代的人真淳朴,把半个厂的临时工都折腾回家了,居然还好端端的在岗位上干活。
这让她想起刚进学生会的时候,跟校方举办了一场大型活动,结果出了大岔子,在参观的校外人员面前丢了脸,事后检讨会上,有人站出来指出掉链子环节的负责人不作为,却在事后被其他人给排挤的不得不退出学生会,而掉链子的人却好端端的当着干部,因为这件事,张晓珠待不满一年也自动退会了。
“你不是说她念过高中吗?为啥没念完啊?”能考上高中都说明能力了,张小茉考失败了还要复读再考,张晓珠不明白江敏华为什么上了一年高中,就选择了出来工作。
两人私下里也没交流,这让她的好奇一直得不到满足。
“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但好像跟她家里有关吧。”程英撅了噘嘴,边干活边愤愤不平地说,“她上过一年高中也就算了,你不是小学毕业吗?为啥作业都比我做的好?邵恒都夸过你好几次了。”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有点后悔。
上学的时候教过点基础化学,但那些元素排列组合听着就跟催眠曲一样,程英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如今跟张晓珠一起上夜大,听着邵恒讲课的内容渐渐与中学课本重合,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嘛,小学毕业不念了是家里不出钱,我借了别人课本自学了几年,怎么也有个初中水平吧,就是没那张纸。不信我给你——”
“我信我信,我能不信吗!我元素表还没背下来,你都开始背反应式了,我看的眼睛疼脑袋也疼。明明是我拉着你来上夜大,现在我都有点怕上课了。”程英愁眉苦脸地抱怨起来,她声音不算小,就在两人身边忙活的江敏华当然也能听得见。
“你一回来就睡大觉,当然背不下来。”江敏华跟程英既是同工段又是同批次进来的临时工,宿舍当然分配在一起,听到程英的抱怨,她冷冷地反驳回去。
“那、那我看不懂,跟你当然没法比。每天干活都够累的,我集中不了注意力。”程英嘟哝着。
她说累,但江敏华跟她一样累,人家每晚还能抽出两个小时看书复习写作业,而她脑袋稍有些迷糊就爬上/床睡觉,如今被江敏华说了两句,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