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写不出这种字。”
“我迟早会写成这样。”张为光哼了一声,“不过确实不是我写的,写字的是那俩小孩的爷爷,那手稳得,一点都不像缺了一条腿的人,我啥时候能写成这样,比字帖里的字还好看。”
张晓珠只在小学的时候,被老师要求练过两个学期的书法,后来就全给忘了,对书法的风格一窍不通,但张为光是坚持练了四五年,一手毛笔字初具雏形,略有了自己的个人风格,看到那样刚劲的正楷,万分羡慕,跟宝贝一样收到纸盒压着。
他凑到门边,瞄了一眼斜对面紧关着的门,“我现在特羡慕咱们家小玉,之前还说怕呢,我回来的时候,她才刚从拿了新写的字给林爷爷看,胆子大的像牛犊一样,也不知道害臊,那丑字,跟鬼画符一样。”
他说完,脑袋挨了张晓珠一下,“你干嘛打我?”
“小玉才多大,才握了几天笔?你好意思这么说她,我看你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连笔都不会握。”不过被张为光这么一说,张晓珠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撺掇道:“你不是好奇敬佩吗?咋不去向人家请教请教,他会教小玉,肯定也会教你。”
“那能一样吗?小玉跟他孙子孙女玩的正好,我又不跟他们玩,自个儿跑上门求人家指点,显得我脸皮多厚,多不好意思啊。”张为光挥手,拒绝了这个话题,“你别说了,我不去!”
张晓珠挑了挑眉毛,不说话。
“不过这笔是我用的,小玉的手才那么点大,都不好抓笔,下回我去供销社买支杆儿细一点的毛笔。”张为光惦记着他越来越少的压岁钱,嘟囔着说,“那啥作文比赛咋还不出成绩,也太慢了点儿。是死是活也给个准话,免得叫我一直惦记。”
“你越想它就越不来,你不想指不定明天就来了。”张晓珠扬声叫张小玉回家吃饭,因为屋门开了一条缝透气的缘故,外面听得很清晰,没过多久,她就迈着小短腿推开了门。
“我抓到了!”张小玉兴奋地扑过来,被张为光半路截胡。
“抓到啥了?”
“瑶瑶姐。”
“这才玩儿了多久,就叫上姐了。”张为光酸溜溜地说,“小玉吃完饭,再替小光哥去找林爷爷写一张字,好不好?”
张小玉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把张为光看的很不好意思,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张小玉又大声答应了,不过显然是她自己也很想再去找新认识的两个小伙伴玩耍。
张晓珠从食堂打包了腐竹炒肉片、油豆腐酿肉和清炒油菜花,饭盒盖子打开的时候,全家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上面舍不得移开。
“你上班多累啊,不要再把菜打回来吃了,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以后家里不会缺吃的,我马上要去纺织厂上班了。”这样一个重磅消息,明明应该正式宣布,却被袁冬梅看似平淡地投掷下来,安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真的?妈!你端上铁饭碗了!”张为光唰的站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完全没法控制。
“妈的手艺那么好,这不是肯定的吗,瞧你惊讶的。”张晓珠很淡定地咬了一口酥脆金黄的酥油饼,慢条斯理地说,“早知道我就多打两份菜,这是大喜事儿,值得庆祝。”
张小玉不明所以,也跟着拍手叫起来:“庆祝!庆祝!”
“你们也不用这么高兴,我没端上铁饭碗咧,只是暂定去纺织厂当临时工。”袁冬梅淡淡的笑了笑,“这批参加比赛的人里,有七个人进厂当上了临时工,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快点吃菜,不要就凉了。”
“怎么会是临时工,你肯定要是正式工嘛!有黑幕!”张为光是一心向着家里人,自然觉得袁冬梅的手艺是最好的,愤愤不平地说,“得了第一名的是啥人啊?比赛做了啥?”
“时间到了以后,我们做的衣服就被收上去了。第一名看起来挺年轻,就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的也很洋气,像是家里条件不错的。不管怎么样,至少是有工作了,不用再让小珠养着我们一大家子了。”
袁冬梅为此感到高兴,给张晓珠夹了一块酿豆腐,“你快点吃吧,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千万别再掉没了。咱们是乡下来的,但不会输给他们城里人。”
“就是就是。”张为光鼓着嘴巴,不停点头。
张顺诚脸上是挂着笑的,但眼里却流露出几分忧虑,这让他没法像其他人一样高兴,饭后就收拾了碗筷,抱去了公共水龙头边上。
那里已经有个人在洗了。
“你们家是不是有啥喜事儿,在外头都能听见笑声,我听着心里也暖融融的,替你们高兴。”黄秀娥蹲在地上洗碗,顺便扭头和张顺诚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