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插队落户是个什么情况?”张德才问。
“也就是说啊,这批送下来的知识青年以后就是咱大队里的一份子了,和咱们一样下地干活儿种庄稼,只不过还得给他们提供住的地方。”张顺国想起来就头疼,家家户户都挤在屋檐底下过日子,谁家有一间多余的空屋都不得了,还得腾出地方给外来人住,去哪儿腾?
“啥叫解决城里的就业问题?”张兰听不懂,“是说辛辛苦苦念书考了高中、中专,出来都没工作做了?那孩儿们还念啥书,出来不都跟咱们农民差不多。”
张顺国点头,叹着起说:“可不是吗?我听蒋书记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还说其他地方早就有知青上山下乡,专门去偏僻落后的地方开荒,只不过咱们县的条件不好不坏,一直没轮上而已。现在城里念了书没工作的青年越来越多,以后各个地方的农村,也会迎来知识青年,叫我们好好安排他们,发挥最大的效用。哎,我这头疼啊。”
“顺诚啊,我记得茵茵从糖厂回来,说要考中专吧?”张兰看向张顺诚,“现在城里头都这样了,她还用考吗?不然还是趁早让她放弃,免得念了半天,还是得回村里,不如现在就去找份活儿啊。”
“她就不该辞了糖厂的工作,跑回来准备考试,在厂里不也能念书?我看她是嫌厂里头累,吃不了苦,才跑回来的。”张德才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丫头从小就这样,好几年了还没转正,在糖厂估计没少偷懒。”
不得不说张德才眼光毒,看人准,随便一猜就猜的八/九不离十。
张晓珠坐在一旁,暗暗地想,她一直以为知青下乡插队,是文//革以后才开始,原来在这之前就已经陆陆续续下乡了,既然这几年开始加速送知青前往各个地方的农村,说明城里的就业压力确实很大,那么就算张茵茵和张小茉考上了,等他们毕业的时候,也赶上大动荡,百分之九十得送到乡下来了。
当然,他们肯定不知道再过两三年会发生什么,但只要知道城里工作岗位饱和,连城市居民都得送往农村,念书也没有出路,恐怕对于刘桂芳那样唯利是图的人来说,就会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家里表面的平静也要撕破了。
她才不要回那个家,越早散掉越好。
至于她这个爹,总得让他看清楚现实。
那里可不是他想象中的温柔港湾,而是明争暗斗,人心隔肚皮的战场。
张顺诚脑子里乱成一团。
别看他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实际上他心里头门儿清,小妹张茵茵之所以会得母亲的宠爱,都是指望着她念书好了将来能有出息,后来进了厂子工作,每年给家里钱票,家里其他人对刘桂芳偏心也都见怪不怪了。
她回家念书,虽然交了钱,但成天游手好闲的,别人心里头也有点怨言,现在又出了知青下乡的事,只要家里头的人知道,恐怕她也别想继续安稳念书了。
好端端的,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那你打算咋安置下到咱们大队的知识青年?去哪儿给他们折腾出空屋子?”张德才眉头皱的深深地,他心里头一烦躁,烟瘾就犯了,拿着烟杆儿和烟丝坐到堂屋的门槛上,点燃了烟丝吸了两口,“我看不如重新给他们搭个屋,指望腾挪出来,也不太可能。”
“是啊,我问了别村儿的,有的也这么说。”张顺国点头。
“那粮食呢?总不能叫咱们村来拨吧?大家都不够吃了,更挪不出来。”这才是张德才一直愁的,房子那都不叫事儿。
“这不用担心,上头会拨粮食,按照每人每年一百五十斤一次性拨下来,我们只需要给他们找个住的地方就可以了。”张顺国摸着下巴想,村里头的男人们好不容易才能休息几天,现在又要赶着过年前给他们整出一个能住人的地方,总不能叫人白干,还得出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