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挤满了人,确实没有了多余的长凳,但如果愿意的话,还是能够跟其他人挤在一张凳子上坐着听课,张小茉在教室里只认识张晓珠,可她不会对张晓珠开口的,即便两人是姐妹。
张小茉就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好了,时间到。”男青年将试卷整理清楚,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邵恒。
“我知道年后厂里来了一批新职工,也在教室里看到了不少生面孔,那么我重新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邵恒,在名称上你们可以随意,不必拘泥于老师两个字。但我希望你们都能有端正的学习态度,不缺席,不迟到,认真听讲,及时完成作业。今后孙老师有事,还是由我来代课。”
像这样的业余课程,没有专门的课本,趁着学生考试的时候,邵恒在黑板写下了两道较为复杂的应用题,他给了二十分钟的计算时间,开始批改起卷子。
糖厂财大气粗,给每一间教室装了电灯,灯光很亮,哪怕在最后一排也能看清楚黑板,邵恒的字很工整漂亮,看得出来专门练过,张晓珠列了个方程式,把答案解出来,但不像其他人一样踊跃地回答问题。
程英以为她不会,凑过来跟她讲解。
夜课只有两个小时,考试一小时,做题加讲解就过去了一小时,邵恒改卷子特别快,今天的课程结束的时候,已经把考完的试卷全部批改完毕,点了将近十个人的名字,让他们留堂。
“好紧张好紧张,我心跳的快蹦出来了。”程英小声喃喃着,紧拽着张晓珠的袖子,跟她一起挤进了最内圈,就站在邵恒的面前,牢牢地盯着他的脸看。
“恭喜你们九位,可以进中级班。”邵恒先是夸奖了一番,接着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中级班教学内容以化学基础知识为主,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在学校的时候有过基础,但学校的教学水平不同,基础也有差别,甚至部分乡镇中学不教化学,这会让你们觉得化学并不重要。
“但要想清晰了解制糖的每一个步骤,要想在厂里有更好的发展,就必须要有一定的化学知识,希望今后我们能够愉快相处。”
邵恒说完,将九个人的试卷分发给各人,念到张晓珠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语气略带了些责备,“张小珠同志,我知道你的水平不止于此,但也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有一些错误,本不该出现在你身上。进入我的班级以后,请端正你的学习态度。”
说完,他脸上又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
张晓珠硬着头皮接过卷子,低声地应了,但对心思敏锐的邵恒生出了警惕。
这人不好糊弄。
“二姐……”张小茉一直站在门口,看到张晓珠跟程英出来,想拦住她们两个说话,没料到张晓珠压根没走到她跟前,就换了个方向绕着走,张小茉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抿紧了嘴唇。
“那个人叫你二姐,你俩啥关系啊?”程英好奇地问。
“没啥关系,不用在意。”张晓珠懒得提。
她不是看不出来张小茉想修补两人关系的意思,但在某些时候,张晓珠承认自己小心眼到极致,她不会主动挑事儿,但被她排除在可结交红线外的人,她真是一眼都懒得分给他们,躲得远远儿的,谁也别想挨着她。
夜大的课散的很迟,张晓珠到家的时候,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他们家的厨房里透出一丝昏黄光线,见到她回来,张为光立马放下手头的书,给她烧了热水洗脸,没等她开口,就蹑手蹑脚地回房间,生怕打扰了睡着的袁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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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袁冬梅就起床了,她根本睡不着,但怕家里人担心,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后半夜稍微眯了一两个钟头就又醒了。
多年的田间劳作,外加长期打压,在袁冬梅的心里,其实藏着沉甸甸的不安和不自信,但她不敢告诉家里任何人,怕他们为她担心,也怕自己越说越慌张,只能趁着其他人睡觉,穿得严严实实在院子里吹寒风,想借此平复躁动的心。
她想了很久,直到张晓珠端着水盆出来打水洗漱,脑袋还是一团浆糊。
“你在担心什么?”张晓珠一边漱口一边含糊地问。
“万一我没做好,选不上怎么办?我都好多年没碰过缝纫机了,手肯定生了,县城又不比乡下还能挣工分,要是找不着工作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