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池鼓起半边腮帮子,无可奈何地一耸肩,嚼着棒棒糖含糊道:“吼吧吼吧。”
季沉宣送的那架水晶钢琴,被安置在复式客厅的一角,香槟色螺旋流苏水晶灯从二楼天花板垂坠,与正下方半透明的琴架交辉相映。
萧池迫不及待掀开琴盖,磨砂质感的琴键像一排打磨精致的宝石,随手试了几个音,清脆婉转的琴音,如同天使在吟唱。
季沉宣将仿真玩偶放到房里,端着咖啡杯自二楼旋转楼梯走下来,萧池正演奏着一首年代久远的童谣。
记忆的八音盒被突兀打开了一角,他的脚步停顿在楼梯一侧,扶着扶手的五指微微收紧,目光似是落在萧池的背影上,又仿佛失了焦距,穿过那架钢琴,落到极遥远的地方。
“怎么想起弹这首曲子?”
季沉宣低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把保经岁月沉淀后的木琴,重新拉动琴弓。
萧池透过水晶琴壁看到他,绽开一抹笑容:“你不是很喜欢吗?以前你经常半夜召唤我出来,给你唱这支曲子,用钢琴弹出来,感觉不太一样呢。”
“……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季沉宣离开灯光照落的范围,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皎辉怔怔出神,“只是,听习惯了而已。”
“哦?”萧池弹奏完最后一个小节,指尖余音在震动的琴弦上袅袅消散。
“小时候,我母亲每次哄我睡觉,都会唱这首童谣,后来,为我唱它的人,变成了她的妹妹,也是我继母。”季沉宣摇头一笑,“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独居?”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萧池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刀锋般的光影分界线,将他的半边脸孔隔成明暗不定的两部分。
“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季沉宣忽而转过头,笑容被冰凉的月光浸透,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森冷,“父亲去世后,为了争夺所有的遗产,我将继母送进了监狱,又亲手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扫地出门。就像公司里暗地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一样。”
萧池偏着脑袋,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季沉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踱着步子,慢慢步入光里,双手轻轻捧起萧池的脸。
这是一张百看不腻的容颜,纯净,无暇,黑白分明的瞳孔,仿佛倒映着璀璨的星辉。
“像这样就很好,愿你永远也不懂,永远无忧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