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任礼成当夜,探访东陵的弟子紧急报讯,称东陵爆发疫祸。
自死人坡起,到僳州河终,东陵三州十八郡男丁无一幸免,发狂呕血,神志不清,农务停滞,商贩驻步,一时间整座景秀江南,竟成人间炼狱。
东陵百姓走投无路,老弱妇幼涌进了狐仙祠讨要一个解释,祠中仙子大开庙门收留众人,并称此祸事为“伪神”作祟,伺机报复。
“伪神作祟……”谢秋石瞅了岑蹊河一眼,道,“你也听说过吧?东陵不知哪里来的传闻,说武陵仙庙里供的仙君是假的,真仙君早已死了。”
岑蹊河点了点头,道:“此等流言蜚语,自古以来便有不少,只是被百姓当真,倒是头一次。”
余黛岚疑道:“难道是因为东陵的百姓格外蠢笨?”
“若是如此,我就派你去东陵了。”谢秋石笑道,“而不是派你伏师兄。”
余黛岚挠了挠头,还没拐过弯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掌门轻摇了摇扇,收了笑,正色道:“并不是因为东陵百姓蠢笨,而是祝百凌谋划已久。清丰一个人去我尚有些担心,待与五大门派一一清算了,我要亲自去一趟。”
“祝仙子到底还做了什么?意欲为何?”岑蹊河沉吟道,“你可有何头绪?”
“她要做什么,她哥都不知道,何况是我。”谢掌门叹了口气,“但我与燕赤城经过东陵,恐怕确是在她谋划之中。她诱我与失了神智的村民搏斗,留下痕迹,又逼燕赤城违背禁令动用仙术,再诈称‘伪神作祟’,祸害百姓……”
“等等,”岑蹊河眉头一跳,“她口中的‘伪神’,是说燕仙君?”
“世上还有第二位武陵仙君么?”谢秋石笑道,“你也糊涂了?”
“不。”岑蹊河皱眉思忖道,“谢掌门,天下人皆知,武陵仙君与幽冥仙子兄妹连枝,双仙一位,凡人神庙也多供奉双神,若是燕仙君是‘伪神’,那祝仙子岂不是也要遭到牵连?这么做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谢秋石微微一怔:“双仙一位?”
“这我晓得。”余黛岚难得听懂了几句话,兴致勃勃地插嘴道,“传说中,仙界由三位仙君执掌,曰紫薇、青冥、桃源。这三个名称既是仙号,也是仙位,而咱们武陵仙君,和那幽冥仙子共列‘桃源’一位,各司其职,共掌下界诸事,与其他二仙分庭抗礼。”
谢秋石蹙眉听着,有些晃神,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为何有数仙共掌一位的说法?我似乎从未听过……”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岑蹊河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谢秋石乖乖松手让他摸了摸前额,岑峰主细细查了,只觉触掌温凉,并无异处。
“蹊河。”谢掌门忽然问道,“一个人都坐到了仙君的位置,还可能会死么?”
岑蹊河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神,半晌才道:“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若不是下凡历劫,或染上孽煞……”
他话音未落,出云堂门口蓦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嚣声。
“谢秋石!”
“谢秋石在里面吗?!”
“滚出来!!谢秋石!!”
余黛岚脸色一变,按着剑柄就要往外冲。
岑蹊河连忙按住他的手腕:“稍安勿躁。”
谢掌门起身披上外袍,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五大门派怎么回事?又闹起来了?蹊河,怎么让他们跑出来了?”
岑蹊河跟在他身侧,额上冷汗涔涔:“不知道,我已命人用上了缚仙锁,下了死咒,让弟子每日查探,照理说不该出什么岔子。”
“有问题。”余黛岚也道,“这群胆小鬼就算打开了门,也该夹紧尾巴往山下跑才对……”
谢秋石心中正闷,也懒得多说,走到门前,抬腿便将紧闭的门扉踹开,站在阶上自高临下扫了几人一眼,哂道:“怎么?大清早跑我这儿闹腾,可是喜酒还没喝够?”
“喜酒?和谁的喜酒?”为首的毕鸠等人忽然大笑道,“和西贝神仙的喜酒?”
谢掌门脸色微微一沉。
“谢秋石,岑蹊河!”曲苏阳大叫,因为激动而面皮涨红,嘴角就差裂到耳根,“前两天对你们无礼的事儿,我曲苏阳在这儿赔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