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衣袖便被人用力一扯,整个人往后一倒,与此同时,又是“唰”一声响,只觉左颊一阵刺痛,一股凉凉的东西顺着脸侧淌下来。
燕赤城已将他拉至怀中,他抬头,呆呆看着仙君,死鱼般翻了翻眼睛:“燕赤城,我是不是破相了?”
仙君瞥了眼那丝线粗细的伤口,无奈一叹,手指抵着他的耳朵虚弹一下:“听水声。”
谢秋石一怔,恍然大悟:“仙器无声,用仙器的人却有声……”说着他探出手腕,单手成诀,冲船底一打,清喝一声:“着!”
水底浮起一缕细细的血丝,谢秋石尚未来得及开心,身后的仙君蓦将他压在船板之上。
谢掌门“哎唷”一声,刚想开口说几句浑话,就听“叮铃”一声,那不可寻觅之物打落了燕赤城头顶的玉冠,仙君一头长发如泼墨似泄下来,兜头垂了他一脸。
谢秋石鼻尖一痒,别别扭扭地打了个小喷嚏。
“不止一颗。”他道,“大妹子财源滚滚,好本事。”
他二人一躺一靠蜷在小小的船篷中,乌篷船兀自顺流而下,谢秋石在听水声,却总有几刻岔听成了仙君的心跳。
仙君似是觉察到他的分神,垂眼看他,鸦睫漆目,瞳中深绿如点点烛火,只见那烛火一闪,燕赤城忽反手抽出袖中之匕,飞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哎 ”谢秋石大惊,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仙君手腕一振,血雾一扬,在他眼前晕开,继而船篷间徐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丝股交缠,缘着轴线分岔疯长,竟如蛛网般将这船篷缠绕得严严实实!
谢掌门神色一凛,拿衣袖往上一拂,麻衣布料簌然破碎,草灰似细细碎碎洒落一地。
“好毒的功夫……”谢秋石喃喃,“缠丝结茧似的,若是越收越紧,神仙也难逃一死。”
燕赤城挑眉:“可要我……”
谢秋石当即打断了他,抓住他的手腕,朝那伤口重重一按:“堵着你的伤,堂堂仙君天天割手,可别把一身血都流尽了。”
他嘴上说着话,脸上早已挂了冷笑,他抬脚往船板一踩,只听木料“咔嚓”崩裂。
像是寻得了什么乐子一般,谢掌门锦靴抬起,运足了力一脚往船沿之处一挑一踩一顶,整艘船“哗啦”一声倒翻过来,他二人随着那一顶乌蓬头朝下坠入河中!
河水霎时倒灌进船篷,那密布的丝线乱了一瞬,谢秋石双目雪亮,眼疾手快捉住那轴心的一股线,用力一拽,只听耳边一声闷哼,两个幽冥弟子硬生生被他从水下拖出来。
“撒手!”谢掌门喝道。
幽冥弟子双目圆瞪,他左手施力,水中人本就轻飘,两个女子被他拽向飘摇的“丝网”,衣袂摆摆,颇有“飞蛾投网”之势。
二人却面无怖色,靠近那钢丝刃网之时,一左一右,齐齐抬掌,往谢秋石天灵盖打去,竟是有意玉石俱焚!
“燕赤城!”
“破!”
两声喝令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水面破开,一颗碎玉从旁袭来,陡然爆裂!
白光乍现,莹辉绚烂,一面水镜似的玉璧刹那间矗立在三人之间,轰然落地,将三人一网齐齐撞开。
燕赤城伸臂揽过谢秋石,顺势带着他上浮,沿溪疾下。
谢掌门浮出水面,呛了口水,抬眼便见河面漂着一小竹排,忙拉长身子勾过来,两人一道上竹排坐了,他施了个“疾行咒”,张望着直到对面人影消失。
过了许久,他才问道:“这回不会再追上来了罢?”
燕赤城微微颔首,指了指交叉的水路道:“玉镜将她们引到河道上去了。”
谢秋石反应过来,笑道:“镜中物事,确实是反的,我记得那是去武陵的路?”
燕赤城没搭理他。
“燕赤城?”谢秋石冲他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