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伏清丰乍然推翻眼前桌案,嘶吼中带着些微哭腔,“不要再说了!!!”
岑蹊河愕然转头:“清丰,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
伏清丰不言,谢秋石走到他身边,用扇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座位,继而回头应道:“对。”
众宾乱作一团,武陵弟子面色更是面白如纸,妙印大师高念佛号,长声道:“悲哉,悲哉……”
“妙印方丈!”徐庆鸣顺势转身,对着迦叶寺众僧行礼道,“素闻大师慈悲为怀,又擅明察秋毫,贫道斗胆问大师 以大师青莲真目相看,贫道所指证之事,可有半句谎言?”
“阿弥陀佛。”妙印方丈徐徐起身,双掌合十,声音和缓,“徐道长所言,句句属实。”
岑蹊河呼吸一滞,呆坐桌前,刚想质问,却被伏清丰按住了手掌。
谢秋石敲了敲桌面,忽问:“你把迦叶寺、天玄宗一并叫到武陵来,便是为了唱这一出?”
“贼子还敢无礼!”徐庆鸣怒道,“人证物证皆在,你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他连击掌三下,厅堂正门霎时被撞开,苍山弟子蜂拥而入,其中甚至间杂不少武陵门人,均手持长剑,目露凶光,对着眼前这位新任掌门横刀相向。
“人来得可真整齐。”谢秋石轻轻鼓了两下掌,“天玄宗历来被我武陵压过一头,馋我仙器宝地已久,此番若他们还在,估计也要来分一杯羹吧?徐道长一开始就没准备给我辩解的机会,好厉害的算计!”
徐庆鸣阴测测道:“板上钉钉之事,何须辩解!谢掌门,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众弟子听令,动手!!”
剑风掠耳,寒光熠熠,徐庆鸣抚须而笑,不料下一秒,笑意便僵在了嘴角。
“听不见么?动手!!!”他惊怒道,身后弟子仍然一动不动,下一瞬,一阵“乒乓”之声,长剑短匕掉了一地。
徐庆鸣愕然看向谢秋石,膝弯忽传来一阵剧痛,险些跪倒在地,低头看去,只见一颗翠绿的玉珠“咕噜噜”沿着小腿滑下,滚落在地。
苏叶无奈道:“谢少爷,仙君刚赏的,你好歹安生一天……”
谢秋石吹了声口哨,又捋下一把珠子,顽童戏弹似“啪啪啪”一阵弹,神情轻松,招式却又快又毒辣,不是直击了命脉,就是瞄准了下三路。
霹雳雷霆一般,不过数息,苍山弟子便已东倒西歪成一片,徐庆鸣勉力站着,冲身旁聚着的武陵弟子怒吼:“动手啊!!你们还认这个妖人作掌门??”
没人理他。
伏清丰此刻才从酒杯里抬起脸,道:“徐道长,莫费力了,整座中峰,此刻只有我们两个真正的武陵弟子。”说着指了指岑蹊河,又道:“还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武陵掌门,和他重金买来演戏的江湖术士。”
“武陵弟子”们笑嘻嘻扯了外袍,露出里头的劲装短打。
徐庆鸣额上一阵冷汗,脚下忍不住后退半步。
“怕什么啊,徐道长。”谢秋石往前逼近一步,声音慵懒,语气森然,“怕你虫魂邪术施展不开么?”
“血口喷人!”徐庆鸣叫道,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妙印方丈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大师!大师救我!人证物证俱在,谢秋石他要杀人灭口啊!”
妙印方丈垂目看他,神情悲悯,却未伸手搀扶。
“大师!!”徐庆鸣哀道,“大师你要信我!!我半句谎话也未曾说过啊!!!”
“阿弥陀佛。”方丈口念佛号,“徐道长确实未曾说谎。”
徐庆鸣面露喜色。
“老衲不惭,此次来武陵,确是因为沿途听闻了冤情,意欲前来主持公道。”妙印徐徐开口,“今晨进得桃源,闻见此中煞气,更是多信了三分……若非谢掌门早早候在山门,引着老衲往水崖洞、后山游了一遭,眼下恐怕,真要着了徐道长的道。”
徐庆鸣两股一颤,双目缓缓睁大。
“谢掌门迎我之时,礼袍之下,仍穿着薛掌门殒命之时的血衣。他眼中含泪,言辞切切,与我讲道武陵虫劫,水崖横祸……薛掌门舍命根除虫祸,又不愿让众弟子知晓真相,唯恐这些个年轻子弟抱愧于他、身染孽煞……”妙印方丈长叹一声,目光慈悲,看向徐庆鸣时却如一尊青莲石座,重重当头压下,“痴愚小儿,舍生成仁,无怨无悔,大道自成,你说他是枉死,却不尽然,你说他是得道,亦不尽然……
……徐道长,老衲这双眼里看来,谢掌门所言,亦没有半句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