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弟子纷纷道:“没错!就是他,就是他来我家里卖的登仙粉!”
伏清丰二话不说照着老道的脸踹了一脚,直把他半个身子从条凳上踹下来:“老实说吧!怎么下的毒、行的凶,受谁的指使?”
老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仙人,仙人行行好,我们五云山本来就是靠骗人为生的,你莫要断了小人的拿手活计……”
伏清丰脸色一沉:“接着打。”
“别别别别,诶哟诶哟诶哟 ”两个男丁罩着他臀上又一连猛抽十数杖,亵裤上眼见着见了红,他痛不堪言,高叫,“我招,我招!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那胆子害人!前几个月我们山里来了一位‘骗术大师’,自称最会谋财,要指教我们,我们将信将疑跟他学了几手,还真骗来不少财物,就和他有了协议,每月给他上供些银钱,他就教我们骗术……除此之外,他姓甚名谁,出身何处,想干什么,我们都一概不知哇!”
薛灵镜道:“这登仙粉一事,又是如何?”
老道忙道:“开春那会各大宗门都开始遴选弟子,我们照例要去卖掉点法器,骗术大师就给了我们这些药粉,他说他有慧眼,能辨识有灵根的弟子,而这药粉能‘呲’一下让有灵根的小娃子们灵力变高几天,蒙混过关,几天后又会恢复寻常,所以只要我们按照他给的名单,一家家去兜售药粉,必定能发大财……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有这么玄乎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一个用一个准!那骗术大师怕是当真是什么神人……哎哟!!”
他话没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两杖,伏薛二人均冷冷地看着他,伏清丰从书案前翻出一个卷轴,在他面前展开:“你说的骗术大师,可是这个人?”
“正是正是!”老道一看见画像就叫出来,叫着叫着又哭道,“仙人们,小老儿知道的都招啦,我这副老身子骨可再禁不起风吹雨打了,哎哟嘿哟……”
画像中所画之人正是苍山派徐庆鸣。
“你可确定?”伏清丰狠道,“若是撒谎,被我发现了,你恐怕就要废在这里。”
“我岂敢啊!仙人们,”老道干嚎,“这骗术大师生得平平无奇,唯独衣领子边边那儿长了颗指甲大的红痣,只要见过他,就不会认错啦!”
伏清丰看了眼画像,复又卷起,吩咐道:“拖下去。”
老道在哀嚎声中被拖出小楼,至此,呻吟连连的阁楼才彻底安静下来。
“苍山派赶在我们前头遴选,选的却都是些没有天赋的小孩,所以足足一个月内便遣散了弟子上百人。”伏清丰在薛灵镜下首坐了,恭敬道,“师尊,他们这样做,恐怕就是为了把更多服下食锦虫阴魄的弟子送入武陵,只是宋知雨既已潜入水涯洞,食锦虫阴魄又无色无味,为何还要如此周折?让宋知雨直接下毒岂不是更快?”
薛灵镜尚未作答,石头就晃了晃手指,笑道:“还不是为了瞒过明镜扇?”
伏清丰一怔,摸了摸酒壶,又缩回手,抿唇道:“原来如此。此外,还有一事……”
“清丰。”薛灵镜忽道,指了指石头,“你下山去请几个厨子,要最好的,让他点几个菜。”
伏清丰呆住。
石头闻言眉开眼笑,抱着薛灵镜的胳膊就要撒娇,被薛灵镜轻飘飘地甩开。
薛掌门道:“此事将了,合该摆场筵席庆祝我武陵转危为安。这小子算是个大功臣,也还未辟谷,戒不了口舌之欲,便给他添些酒,布几个荤菜。”
石头得意地快跳到桌上,伏清丰倒是嘴越长越大,他自幼生长在武陵,岂不知自己这师尊莫说摆筵席,便是要见到他动动喉舌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薛掌门素喜清净,徒子徒孙哪怕有心要给他办个生辰,又有谁敢开这个口?
石头见他迟迟不动,不由撇嘴道:“哎小伏子,你别搁这儿装聋子呀,要耽误了我的酒席,我叫你师父挠你痒痒!”
伏清丰耳根刷得一红,当即僵着脸应了声“是”,一路如梦游似的走到门前,将踏出门外时像是浑然醒悟一般止住了脚步,又冲回来道:“师尊!这虫患尚未清理干净,朝不保夕,门下弟子仍在拼死奋战,更何况,那宋知雨还混在武陵弟子间,随时可能狠下杀手,事情远未到了结的时候,遑论庆功?师尊你……你莫被这臭小子的花言巧语骗了!”
“谁是臭小子?”石头做了个夸张的鬼脸,“龙哥小宁还是王道长?”
薛灵镜微垂了目,又抬眼微笑:“你说的我自然都知道,下去罢,照做。”
伏清丰惊问:“这是为何?弟子鲁钝,还请师尊示下。”
“贸贸然搜寻宋知雨,只会打草惊蛇。”薛灵镜转身不再看他,喝了口茶,徐徐道,“他身怀食锦虫阳魄,一旦走投无路,恐会闹个鱼死网破,我武陵数千弟子的性命并非儿戏,能少伤一个,便少伤一个。”
石头耳尖微动,也转过身看着薛灵镜,只见他目光深邃,却不知凝视着哪里。
伏清丰这才渐渐冷静下来,道:“师尊可是有了引蛇出洞之法?”
薛灵镜未作应答,只道:“去照做,挑几个好点的厨子。”
“品香苑的大厨不错的!”石头抓着一旁的纱帘摇手绢似的冲着伏清丰摇了摇,“十里莲塘的那个最好也招来,他拿手一道‘爆炒小酥肉’,一道‘五宝攒珠’,都是一等一的美味,走过路过不得错过!”
凝肃的气氛一扫而空,伏清丰扑哧一笑,冲他比了个小拇指,又对着薛灵镜草草一礼,便转身疾步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