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告诉他,我就停一会就走。”石头忙道,抿了抿唇终是没忍住,骂道,“燕赤城就是个乌龟王八蛋!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后尽出阴招,他那些徒子徒孙还把他当神仙拜,一个个都是瞎了眼睛!”
“你勿要这般讲。”水娘赶紧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谢少爷,你的脸色勿太好,怎么弄着了这么多的泥巴?头发乱蓬蓬,且勿要急着走,让水娘帮你好好洗洗。”
“洗不得洗不得!”石头忙道,“要撞见那乌龟王八蛋我还指着它赖账呢,水娘你先帮我把咒……”
“什么乌龟王八蛋?”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直听得石头背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来,“你又欠了什么债?”
“主人。”水娘轻轻地搂着石头,挪向岸边,将他放在地上,目中不无担忧,“您和谢少爷这是怎么啦?”
“哪,哪来什么谢少爷,”石头僵道,“我就一路过的乞丐……”
“你路过水崖洞乞讨,从山上掉下来,摔在了这里?”燕赤城长身玉立,背负双手,徐徐迈步上前。与在天神庙显圣之际不同,他白衣黑发,未曾束冠,一头黑如油墨的长发笔直地披在身后,发尾垂至地面,如吊悬在白石崖间一道飞瀑,“然后对着我养的灵物喊什么‘乌龟王八蛋’、‘赖账’?”
桃源仙君的声音并不如传闻中那样近人情,倒似刀剑颤鸣时的低响,萧杀沉冷,有负于桃源之名。不知是不是仙人的缘故,又或许是山崖间雾气太深,他这一身雪光墨影像是会发光一般,远看如一柄笔直的锋刃,映得四围寒光熠熠。
石头只觉得有些刺眼,他尴尬地垂下眼,满肚子的牢骚粗话都咽进腹中,最终只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鸦黑的锦靴停在他眼前约五米开外。
“我,我不该骂你。”
“还有呢?”
“我我我……”石头快急哭了,忙看向一旁的水娘。
水娘长眉微微垂着,忧心地看着他,启唇道:“主上……”
“你别护着他。”燕赤城冷道。
水娘一怔,身形一软,哗啦啦幻化成涓涓水流,漫回了小镜池。
芳草宜人的湖畔只剩下石头和燕赤城,石头像被插在地里一般直愣愣杵着,眼睛看着地面,眼皮子垂得几乎要闭上,仿佛这样燕赤城就看不到他的脸。
两人僵持许久,燕赤城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握着一张锦帕,去擦他的脸:“怎么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石头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跟抽了骨头地软了下去,他脚下一滑,惊道:“我能动了?”
“方才就给你解开了。”燕赤城扶住他的腰,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许动,给你擦擦脸。”
“你,那个,”石头被迫偎着他的胸膛,手指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料,小声问,“你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又要做些什么,那种那种事吧?”
燕赤城没理他,只是拿沾湿了的帕子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擦拭,靠近眼角时他触及燕赤城冰冷的手指,像小动物一样哆嗦了一下,拉着燕赤城宽大的外袍就往里躲,活像只被苍鹫盯上的野兔。
“怎么还是这样害怕?”燕赤城缓缓道,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水,纵使相熟多年,同居同寝,也听不出喜乐,辩不出情绪,“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看你会。石头心道,一抬头便对上燕赤城正俯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背着光,那双眼里瞧不见一丝绿色,而是盘旋着旋涡一般的深黑,果真像是会吃人。
“别擦了,我还要回去。”石头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成么?”
燕赤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手中沾了泥污的帕子丢在溪水中,又取出一条来,沿着眼窝、鼻翼、唇边,勾线刻画一般描摹,一直到滑到脖子,直擦得他整张脸上不留一点污渍。
石头只觉得脸上有蚂蚁在爬,又热又痒,苦于不敢违逆,只得僵着脖子受着。那湿冷的手指顺着衣领勾上他裸露的后颈,他惊叫一声,如同被人拿住死穴的猫,“嗖”一声蹦起来,两条手臂缠住燕赤城的胳膊,双腿屈起,夹着燕赤城的腰,整个人如猢狲挂在树上一般吊在燕赤城身上,死死压住他的手脚:“你不准乱摸啊!”
“知道了。”燕赤城总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将温冷的呼吸吹在他的颈窝里,“但是我总要讨些利息,不过分吧?”
“我又没有欠你什么……”石头别扭道。
“那便当是我欠你的。”燕赤城抱着他的腰道,“抬头。”
石头乖乖地抬起头,接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下巴上,一点点往上,最终捉住他的嘴唇,叼着发红的皮肉,如品尝果实般,细细地研磨。
“你这里很甜的。”燕赤城微微松了唇,捏着他脸颊上一点肉,轻缓地在他嘴边说话,神情端庄肃穆如神像,谈吐却似淫词艳曲般下流,“让我尝一尝。”
“不就是口水沫子……”石头咕囔着应道,话没说全就被打断了,燕赤城咬着他的嘴唇亲他,牙齿差点磕碰到他的牙。
燕赤城浑身都是冷的,唯有唇喉间有些许热气,他被困在这些微的低热中,“呜呜”了好几声,这个亲吻才算结束,一吻毕,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燕赤城拿在手里的蜜桃,宽大温冷的指骨架住了他,如漫进衣衫的水一般逐渐溶蚀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