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夫却道:“姬姑娘,你有所不知,我欠你们龙左使一个人情——呸,瞧我这嘴,什么龙左使,是龙当家!他曾经于我有恩,若不报答,我心里难安。你就把我写进去吧!”
老车夫满眼期待地瞧着她手里的名单。
姬云婵和胡冲山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龙荧恰好从哨岗内走了出来,远远地道:“让他来吧。”
最近这些日子,龙荧是洛山上下最忙碌的人。
江白昼精神不振,龙荧不准他太过劳累,自己和龙心一起研究阵图,遇见疑惑不解之处,不得不问的时候,才会向他开口。
兄妹俩的主要任务,是把五张阵图用直白的文字阐述出来,写成书,让派去每一个分阵的主事者都能看懂,以防出差池。
五个主事者也是龙荧精挑细选出来的,龙心、姬云婵、胡冲山分列三阵,另外两阵由两个信得过、能力也足够的人补充。
江白昼原本是想,加上龙荧和自己,五个人足够了。但他的身体不见得能熬住辛苦,龙荧也不想在最后关头和他分开,因此多找了两个人。
这么多外行,做破阵的监工,手里必须有依凭。
龙荧和龙心一起,废寝忘食,写得认真。他同时也看管着姬云婵和胡冲山那边的事,里外兼顾,忙得不可开交。
但对龙荧而言,这些都不是最艰难的。
最艰难的是,江白昼竟然说,他要亲身去实地探查另外四座大阵。
千年时光浩荡而过,大阵所在之处早已荒无人烟,不知有没有爆发过山洪或地震,如果有,动起工来会更棘手,他若不亲自去看一眼,恐怕不妥当。
龙荧都明白,但很难接受。
万一他经受不住舟车劳顿,路上出意外,怎么办?况且路遥日久,得什么时候才能探查归来?
江白昼也考虑到这一点,安慰说:“我不乘马车,飞掠过去看一看,很快就回来。”
“……”
意思是要动用地脉之力了。
龙荧知道他偶尔能用地脉之力,比如上回在公孙氏茔园里复活一树梨花。
但他体内的力量过于汹涌,每次使用都冒着巨大的失控风险,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即便控制得很稳,也还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身体了吗……
龙荧攥紧的手指在掌心抠出血痕,强忍下一切,亲自送他离开。
江白昼此去历经半月之久。
龙荧用繁忙事务塞满自己几乎破碎的心,努力不担心他,不想他。
十八层地狱的煎熬也不过如此了。
半个月后,也就是昨天下午,江白昼终于回来了。
事实证明,实地探查十分必要,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修改阵图,修改完毕,才终于放下心来,听龙荧的话,回房间休息去了。
龙荧已经不敢再吻他。每触碰到他的唇,就会被山呼海啸般强烈的依恋击垮。
江白昼的注视则是温柔刀,哪怕龙荧是一座坚硬的山,也能被削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原来痛到极致是这种感觉,竟然不痛了。
灵魂出窍一般,龙荧拖着麻木的躯体走到哨岗外,看见老车夫,喊姬云婵把他加进名单里,正欲离开的时候,老车夫忽然叫住了他。
“龙……公子。”老车夫紧张,语带几分殷切,“我听说你与那位江公子关系要好,我这有一件小礼,劳烦你替我转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