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葫芦,变成一个漂亮的大葫芦了。
江白昼心道有趣,还把人家当小孩,很没分寸地捋了一把龙荧的鬓发:“你怎么不抬头?也不叫我,嗯?”
龙荧咽下几乎能淹没自己的眼泪,若无其事地抬起脸,乖乖叫了声“昼哥哥”。
江白昼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可龙荧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勉勉强强,强忍着什么似的。
怎么了?他不高兴吗?
江白昼这个迟钝的世外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太不见外了,心里涌起一丝别扭,到嘴边的那句“我来这刚好无处可去,不如投奔你吧”便说不出来了,有挟恩图报之嫌。
江白昼本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这下也呆住了。
一间破庙,两人相顾无言。
残破的神像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石塑的脸上笑容温和,禅意非常。
江白昼心宽,终究是不在意的。
不投奔龙荧也没什么,何苦难为人家?兴许是因为龙荧已有了家室,不便收留他,所以才态度冷淡,试图给他“暗示”。或者有别的苦衷,总之负担不起他这个“远房亲戚”。
江白昼悟透了,十分体面地说:“我这回过来,是为处理一些私事,待不久。”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花,“但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龙荧。”
“什么事?”
“这花……我得带走。”
龙荧脸色一变,江白昼也觉得自己过于强横了,烧雪虽然是无尽海的东西,但他已经送给龙荧了,人家养了这么多年,他说带走就带走,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江白昼改口:“不带走也行,但你不能继续养着它了。”
“‘不能继续养’是什么意思?”
“摘下来,让它枯死。”
“……”
龙荧面色发白,呼吸几乎断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可它……是你送给我的。”
江白昼顿时犯难。
他从未做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事,伸手要回赠物,不是君子所为。
如果早知道龙荧能把这颗花种养活,他就不会轻易地送出去。这是他铸下的错,不能不弥补,否则可能会为无尽海招来意想不到的祸患。
他师父死后,守护无尽海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不然这样,我拿别的和你换?你想要什么?”江白昼自知理亏,声音低而温柔,几乎带了种诱哄的味道。
但龙荧僵硬的神色没有丝毫缓解,固执地说:“不,我只要它。”
江白昼:“……”
旧友重逢的喜悦荡然无存,气氛古怪了起来。
如果江白昼想拿,龙荧拦不住他。但开口去要已经很失礼了,动手去抢岂不更过分?
江白昼一时语塞,龙荧看着他,一直都在看着他,眼里有种言语形容不来的悲绪,忽然说:“昼哥哥,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江白昼看了过去。
龙荧道:“六年前,你说烧雪盛开的那天,我们一定能相见,我知道你是为哄我才这样说,可我仍然心怀侥幸,年年等花开。两天前,它终于开了,我欣喜若狂,在花前守了一夜,你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