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蒋将军真在筹备谋反?”慕襄还是问出了口,这是太多人心中的疑惑,老一辈人更是无人敢忘蒋念清为大襄立下的丰功伟绩。

这一次师禾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继续闭着双眼,像是在回忆过往。

过了许久后他道:“不曾。”

果真如此。只是功高震主,只是因为当初大襄全民都知蒋念清为大襄创下了不菲功绩,知他为大襄在战场上断了双腿,是汗马功劳。

所以他得死,因为他的存在让世人难知雅帝之功。

慕襄讥讽一笑。

他并非惋惜蒋念清的死亡,只是笑皇室无情,笑帝王无情。

他慢慢敛了唇边笑意,眉目低垂:“国师觉着,孤往后,也会成为……”

他也会成为雅帝那样的君王吗?

又或者,他早已是了。

“不会。”师禾这次睁开了眼,他隔着屏风和慕襄对视了一眼淡道:“只要殿下不想,便不会。”

慕襄微怔,唇角轻扬了下:“借国师大人吉言。”

内室一时有些安静,慕襄仗着师禾闭着眼睛看不见,就出神地望着他侧颜。

都快被药浴熏得昏昏欲睡了,他突然听见师禾说:“慕桥也非世人所想那么绝情,他已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世人想都不敢想之事。”

慕襄清醒了些,才想起雅帝名讳为慕桥。

“只是战场厮杀使其沾染了太多因果,命薄而已。”

慕襄有些讶异,心里疼了一瞬,师禾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因果之事。

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他的心口引起了一片绵长的心悸,交织着淡淡的无奈和庆幸。

极为奇怪的感觉,像是和他本人剥离的、不属于他的情绪。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说不清楚,等他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榻上,师禾正坐在窗边弄着什么。

昏暗的烛光为师禾渡上了一层暖色光晕,整个人看起来要亲和很多,不再那么冰冷,不再如神 那般高高在上。

“殿下醒了?”

“嗯……”慕襄起了身,发现自己已经被套上了亵衣。

室内只有他二人,也能是师禾给他穿的了,就和上次解了药性后一样……总不能是师禾叫了宫女进来罢。

“在做什么?”

“这是殿下未来三年所需的药浴之量。”师禾将极其古老的木盒推到慕襄面前,里面布满了白色瓷瓶。

“……”慕襄没由来得心里一跳。

“殿下体虚,泡浴之时切记要带人候在身侧,过一炷香后便可起身。”

“……”慕襄不由自主地掐住指尖,“孤可以来未央宫泡,有国师在身边即可。”

一阵漫长的僵持后,慕襄像是听到了一声叹息。

师禾站起身朝他走来,语气依旧平淡,却在慕襄心中炸响了一计惊雷:“七日后,我将离宫。”

师禾和慕襄擦肩而过时,被错愕又难过的慕襄紧紧地抓住了手腕:“你说什么?”

师禾没有回头,亦没有重复刚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