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檀音有些讪讪的,他并非害怕承认自己与谢无风的关系,只是直到此时依然弄不清楚,他们到底算是什么。
谢无风还了礼,仔细打量孔玉临。此人身量高、肤色黝黑,或许是在西域待得久了,面貌显得较为粗犷,身上散发着古怪的药草味道。一想到就是这个明显未经过风月的青年偷偷告知纪檀音那档子事,还叮嘱他“一个月只能弄一次”,谢无风不由得有些想笑。
孔玉临性格内向,被谢无风看得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填土吧。”
第一铲土是最难的,等了很久才抛下去。后来,生涩的动作渐渐变得流畅,尽管仍旧满含热泪,但他们都克制着,没有人停下来。
师父、师娘,纪檀音在心中默念,安息吧,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了。
当夜,他们就歇在那几间破败的木屋里。孔玉临洒扫房间,纪檀音抱来木柴,蹲在灶前烧火,铁锅里煮着咕嘟冒泡的粥。
谢无风是客人,无所事事地坐在油灯旁,打量着屋内简陋的陈设。在一个积满灰尘和蛛网的角落里,他还看见几颗脱落的牙齿。
“是我小时候换的牙,”纪檀音怪不好意思的。
就这样,漆黑的问灵峰上添了一座新坟,而小木屋的油灯依然执著地亮着。这几间看似破烂的屋子,竟一直挺立不倒,到如今还在为后辈遮风挡雨,不能不让谢无风感到动容。他围着木屋走走停停,像做寻宝游戏一般,在许多角落发现了纪檀音成长、生活的痕迹。
他们在问灵峰上住了十日,纪檀音和孔玉临轮流为纪恒守灵。每天夜里,当万籁俱寂,灯火熄灭,属于山林的寂寞便格外地突显出来,那是没有一点烟火气、穿梭在沙沙风声中的,最深沉辽阔的寂静。
第十日,谢无风用火石点燃一根树枝,举着火把来到纪恒的坟前。纪檀音背靠大树,抱膝而坐,看见火光转过头来,问谢无风:“你怎么不睡?”
谢无风将火把插入松软的泥土里,说道:“你不在,我如何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