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寒和明彪华站在她身侧,威胁似的晃动着兵器。
明彪华道:“花阁主,听她说完,再杀不迟。”
花月影两鬓散乱、双目充血,半晌,松开紧咬的牙关,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垂下剑尖后退一步。
安措道:“第二日,我故意在唐家堡附近游荡,穿得破破烂烂,扮作乞丐。唐洛昀出门看见我,又装出热情亲切的模样,和我攀谈。我骗她说家乡发了水灾,爹娘都死了,我一路乞讨至此,孤苦无依。她到底是个八岁小丫头,自以为聪明,最后被我骗了一次。她从家里拿来糕点给我吃,里头下了蒙汗药。因我在西番教时,受过种种训练,又习武七八年,那药对我无效。我装作晕倒,不一会,唐连卫便出来了,将我扔进唐家堡一间偏僻柴房中。他二人以为我失去意识,站着说了会话。我听到,他们计划天黑时将我运到东庄那个祭坛,还提起十日前从襄阳拐回来的丫头,受了惊吓疯疯癫癫,需要早日料理了。”
“襄阳?”翟昱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襄阳!”
“是,”安措郑重地、一字一顿地重复,“襄阳!”
“妖女,你——可恨!”花月影试图冲上前,可是她稍一动作,明彪华和胡寒便警示地扬起刀剑。
“不可能!我女儿是偷跑出家门看花灯时走丢的,她亲口所言!”翟昱半张着嘴,褪去血色的嘴唇一个劲发颤。
“那她是被何人的花灯所引诱,翟门主可知道?”
“我我……你……我……”
花月影见翟昱神思恍惚、方寸大乱,喝道:“翟门主,这魔女妖言惑众,诗儿亲口告诉你的话,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安措继续说道:“那天夜里,唐连卫夫妇俩将我驮在马背上,想要运到祭坛去。我仍旧装作昏厥,打算到了地方再想办法。万幸,竟然遇到纪大侠!他武功高强,为人正派,在苗疆也是大名鼎鼎的……我张口向他求救,控诉唐连卫二人拐骗幼童、密练邪功的阴谋。纪大侠质问唐连卫,唐连卫露了馅,双方便动起手来。我从马背上跳下来,一直赶到东庄,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那个祭坛。当时……里面除了我妹子,还有那个乞儿,和一个发高热、神志不清的小丫头。乞儿无家可归,小丫头受惊失魂,什么也不记得了,于是我便将他们一同带回了西番教。”
她指着轿子周围一名神色警惕的西番教青年,“这便是当年被拐骗的乞儿。”
“哈!”花月影嗤笑,“这故事编得真好!你所谓的两个证人,不也是你的姊妹和部下?欺负明烟此刻不在罢了!”
“你,你是说……”翟昱枯瘦的大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似乎想找个支撑的地方,大弟子段秦适时递上一把木椅,翟昱坐下,深吸一口气,道:“你说诗儿当年是被花月影拐骗的?”
花月影道:“翟门主,你信么?此女好生狠毒,诗儿已离世,无法澄清真相,她却拿亡者做文章!”
她斜着眼,暗中注意安措的反应,见那该死的小丫头冷冷一笑,心中蓦地一紧。
翟昱精疲力尽地坐着,盯着脚下缄默不语。
围观众人也集体噤声,沉沉的呼吸此起彼伏。纪檀音听安措讲述当年之事,只觉得惊险至极,令人感伤,不禁悄悄往谢无风身边拱了拱,贴着他的肩膀。
“唐洛昀,你丧尽天良!”白桃溪畔回荡起安措愤怒、高亢的指责,“当初我一念之仁,想到你是年纪小不懂事,受爹娘指使才犯下罪孽,因此未找你算账,对纪大侠也不曾提起,没想到却埋下祸根,让你二十年后在武林中又酿出风波,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花月影“呵”地笑一声:“安措教主,你除了撒波耍赖、丑态百出,还有其他证据吗?”
“你急什么?”安措停顿片刻,将思绪梳理清楚,说道:“几个月前,我听到谣言,说我西番教残害朝廷官员,感到异常震惊,因此乔装打扮前来调查。抵达商丘附近时,发现有武林帮派拐卖孩子。”
后面的事情纪檀音大约知道,安措扮作哑女试图深入虎穴,却被自己误打误撞截了胡。于是西番教顺着入骨青的线索,绑走了制毒大师公谦老儿。
一个矮胖的老头被丹晴揪着耳朵拽出轿子,踉跄几步勉强站稳,满脸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四下看了一圈,尴尬地咳了几声。
“那便是公谦老儿?”纪檀音未曾见过,小声问身边的人。
纪恒在发愣,好似仍陷在往事里,谢无风道:“正是。”
公谦老儿是个侏儒,身高和安措相差无几,但四肢粗壮、膀大腰圆,像一个行动的树墩子。他是个财迷,只认钱、不谈道义,因此虽负有制毒的盛名,却不讨人喜欢,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胡寒和明彪华站在她身侧,威胁似的晃动着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