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李从宁有些慌了,发际沁出一层细汗,反驳道:“你将他叫出来,我亲自来问!就算剑伤符合,也未必是澄阳所为,我儿子为人光明磊落,这桩事,必是为奸人所算计!”
“是不是他做的,武林大会自有公断!”翟昱猝然抬起手臂,钢刀直指李从宁,隔着数丈的距离,能瞧见刀背上明晃晃的反光,他仰对皇天,发下重誓:“到那时,我必当着武林同道的面,将诗儿受的苦楚,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李从宁心中一凛,不肯退让:“你先将澄阳交给我,雄图镖局会看管他,若查明真是他所为,我不会包庇!”
翟昱嗤笑:“哼!不包庇,我会信你?”
李从宁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道:“那老子也不信你!你女儿失踪二十年,为何突然间便找了回来?谁知道是真女儿还是假女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神弄鬼,这才几个月,莫名其妙就死了,说不准是谁动的手!我看是你在谋篇布局、故弄玄虚,反而将脏水泼到澄阳身上!”
玄刀门的弟子们通通变了脸色,翟昱更是怒不可遏,眼看要跨过门槛和李澄阳拼命,一只青瓷花瓶突然破空而至,从翟昱头顶擦过,“啪”地砸碎在李从宁脚边。
“李从宁,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周晓婉披头散发地奔出来,一只脚光着,绣花鞋不知去向。她吊着黄铜门环勉强站稳,眼睛肿得只剩一条湿润的缝,从其中迸出凛冽的寒意。“你杀人还要诛心,丧尽天良!你怀疑我们害自己的女儿,你——”
叱责的声音沙哑得近乎耳语,连谩骂也没有气势,然而在场诸人听了,无一不感到心酸。李从宁自知话说得有些过分,毕竟对方才失了至亲血肉,但他不愿道歉,何况也不觉得自己所言无理,稍一停顿,将语气放得和缓了些:“我只是合理质疑!昨夜到底发生何事,我要听澄阳亲口说!”
翟昱啐了一口:“怎么,难道我还要放你进地牢,让你和李澄阳商议如何脱罪?蛇鼠一窝,雄图镖局没一个好东西!他想玷辱诗儿,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不仅不阻止,还在推波助澜!为了一个盟主之位,李从宁,你没有良心!”
李从宁也红了眼,甩开左右拽他衣袖的兄弟,喝道:“血口喷人!你那女儿就他娘的不清白!”
两方争执不下,各自的部下和弟子也怒目相向,兵器都亮了出来,只等师父一声令下,便冲上前斗个你死我活。围观的武林同道一直在窃窃私语,倒是有心劝解,可一来他们是无名小卒,在江湖上位份不高,不敢当出头鸟,二来彼此分属不同门派,难以达成统一意见,百般为难之下,只得派人去门派中报信,同时焦灼地旁观着事态一步步恶化。
翟昱和李从宁直勾勾地瞪着彼此,嫌隙和矛盾早就积累多年,如今也不必掩藏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二人一步步朝对方逼近,后面的弟子们整齐划一地跟着,义愤填膺。
“师娘!”段秦忽而惊恐地叫了一声。
只见周晓婉手上一松跪倒在地,脖颈向后弯着,形成一个僵硬的弧度,脸上还保持着方才痛骂时的扭曲表情。
翟昱本已举刀砍向李从宁,闻声连忙奔回大门处,段秦已点了周晓婉几个穴道,掀开眼皮看了一番,对翟昱道:“师父,师娘这是中风了。”
翟昱不答应,反而扯动嘴角,发出几声奇怪而苦涩的笑声。他伸出手,想将妻子脸上抽搐的肌肉抚平,忽而动作一顿,对段秦道:“你抱师娘回去,再请个医师来。”
话毕仍旧站起,转身往门外的空地走。旧恨未消,新仇再添一道,看来今日非要决一胜负不可。
另一边,李从宁已经收招,警惕地盯着翟昱的一举一动。他与周晓婉虽不常打交道,但彼此是同辈,年轻时行走江湖,也曾见识过对方的飒爽英姿。如今目睹周晓婉中风,多少生出些恻隐之情,然而不待他唏嘘感叹,翟昱一招“倾之太行”便兜头劈下。
李从宁家学乃是擒拿术,极擅贴身肉搏,但双掌难敌宝刀,因此又练了一套枪法,此刻便以长枪格挡。当啷当啷,兵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两个都怀着满腔恨意,一招一式不留余地,顷刻间杀气弥漫,应和着深秋的肃杀之景。
两派弟子高声喊杀,正待冲上前激斗,忽而马蹄声至,半空飞来两把匕首,先后击中了长枪和钢刀,使得李从宁与翟昱连绵的招式露出了空当。
“两位,何至于此。”花月影终于到了,身后跟着洗砚山庄明彪华、紫松会胡寒、丐帮方浪、恒山派知春、流火堂吴香双等五人,除了少林与武当,十大门派的话事人此刻竟聚齐了。
“不可能!”李从宁有些慌了,发际沁出一层细汗,反驳道:“你将他叫出来,我亲自来问!就算剑伤符合,也未必是澄阳所为,我儿子为人光明磊落,这桩事,必是为奸人所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