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犹怜草木青 九尾叶 3256 字 2个月前

翟昱负手而立,前方是一片松林,枝叶上落满灰尘,还结着一些蛛网,将绿色缠上一层干枯暗黄的外衣,显得毫无生气。不知何处吹来的银杏叶零星地落在树林间,点缀着萧瑟的秋景。

翟昱回过神,答道:“找人问了,是跟新菱一道出门的,那丫头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是同样遇害了,还是怕被我问罪躲了起来。”

花月影秀眉一蹙:“派人去找了吗?这丫头对昨日之事定然了解不少,可以做个证人。”

翟昱心力交瘁,精神不佳,说话也是三言两语:“正找着,怕是难。”

花月影道:“我这就派朱月阁弟子去找,翟门主宽心。”

翟昱掀起眼皮瞧她,松弛的嘴角撇出一个礼貌的笑:“多谢了。”

花月影走了两步,忽而想起什么,转头问翟昱:“翟门主,可有画像?也不知这丫头生得何种面貌。”

“瓜子脸、杏核眼、细弯眉,”翟昱的声音低下去,喉咙里吞咽几下,悲从中来,“和诗儿长得有五六分像,两个人感情也好,姊妹一般。”

花月影抄在袖子里的手猛然绞紧了:“和诗儿有五六分像?”

安措一行宛若人间蒸发,谢无风和纪檀音追查不到,只得携手回到镖局。

东跨院一片狼藉,被马蹄踏过的花圃还是东倒西歪的模样,无人收拾,也无人问责。李澄阳被翟昱抓走的消息已传遍襄阳城,丫鬟小厮们瞠目结舌,他们不会武功,又没什么主意,凑在一起议论也只是愁上加愁。贵三躺在一副铺着稻草的门板上,不顾身上的伤要爬起来,痛得直流泪:“不可能,少爷倾慕翟小姐,怎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定是弄错了!”

全府上下,都不肯相信李澄阳杀了人。

“你就这么空手而归?”谭凤萱自从得了消息,便坐立不安地等着,见李从宁只身返回,立刻质问起丈夫来。

李从宁道:“他女儿才死,我总不能明抢。何况十大门派的掌门都在场,不好贸然行动。”

“那也该把事情说清楚,澄阳不明不白落在他们手里,算怎么回事!”谭凤萱在屋子里来回疾走,美目中倏然闪过一丝寒光,“难道你不管澄阳的死活了?”

“当然不是!”李从宁在玄刀门外闹过一场,此刻已是精疲力尽,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张嘴灌了一通,手背一抹,道:“三日后举行武林大会,要将澄阳公审,到时候,是非自有判断。”

“谁知翟昱会不会动用酷刑!”谭凤萱见丈夫眼皮耷拉、无精打采,一股无名火顿起,怒道:“你倒是心大,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凤萱,你这是什么话!”李从宁厉声呵斥,扭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仓促地顿住,呼一口气,轻声道:“花月影在玄刀门,说帮我们盯着点,不会让澄阳受委屈。”

谭凤萱脸色泛青,两颊瘦削,薄薄的嘴唇起着白皮,形容憔悴。得了丈夫的保证,惊惶扑腾的一颗心稍微安稳了些,别开头不再言语,只是忧愁之色始终不散。

李澄亦从厨房的蒸笼里拿了三个包子,用衣衫的前襟兜着,一路小跑到东厢房,也不叩门,肉乎乎的身子直接撞了进去,欢快地叫唤:“师父,你回来了!”

谢无风和纪檀音围坐在八仙桌旁,看到李澄亦乐颠颠的模样,心中百味杂陈。谢无风淡淡一笑:“今日难得,居然起这么早?”

“我等大哥的糖人呀!”李澄亦献宝似的将东西掏出来,“师父,小纪哥哥,请你们吃包子!”

谢无风接过,递给纪檀音一个。一屋子三个人,李澄亦捧着包子,吃得吧唧作声、津津有味,另外两个则心不在焉、味同嚼蜡。用过简单的早饭,李澄亦闲不住,央求谢无风教他剑术。

谢无风道:“让你师娘教你,你二人年纪相仿,能耍到一处去。”

纪檀音瞪他一眼,拉着李澄亦的小手去了后院。谢无风歇了一阵,又出府寻找安措。他对襄阳城并不熟悉,对西番教的行事作风更不了解,忙活了几个时辰,仍旧没有找到对方的行踪。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路上碰到玄刀门和朱月阁的弟子,个个行色匆匆,谢无风心生好奇,尾随了一阵,发现他们不停地向街边小贩和商铺伙计打听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他心中本有个猜测,如今见到对方这般行事,前后一思忖,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

傍晚时分回到镖局,纪檀音站在檐下等他,着急地问:“如何?找到安措了吗?”

“没有,”谢无风摸摸对方的头顶,从发丝间摘下一片枯黄的柳叶,问:“澄亦呢?”

纪檀音道:“他玩累了,大师兄迟迟不归,他有所察觉,我便点了他的睡穴。”

谢无风点头,手指钻进纪檀音的袖子里,捏着他的掌心,道:“进去说。”

纪檀音顺从地被他牵着,犹豫着问:“你今早那番话,就是鹬蚌相争那个,是说给花姐姐听的吗?”

谢无风凑近了些,仔细地打量纪檀音,纪檀音微抿着唇,没什么表情,鼻根处皱出几条浅浅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