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算着,若与明彪华结亲,既能于盟主之位上得其助力,又能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夫人,实乃一举两得。
李澄阳正给方浪倒酒,闻言手一颤,酒液淅淅沥沥地洒到桌上。李从宁眉头一皱,方浪倒是和蔼,诙谐道:“少镖头站了许久,想必也累了,下去歇歇吧。我们这些老骨头,不好叫你们这些后生才俊伺候的。”
李澄阳僵硬地朝他一笑,放下酒壶,也不去理会父亲的脸色,直直地走出了敬德轩。
“大少爷!”贵三从树丛里蹦出来,胡乱拍打身上的灰,问:“就散席了?”
李澄阳没心思回话,心中憋着一股气,大步往园子里走。一直到松林边,他才猛地刹住脚步,对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的贵三讲:“我想见翟小姐一面,有办法吗?”
贵三是他从小的玩伴,两人感情亲厚,李澄阳知道他鬼主意最多,这件事,也只信任他。
贵三没有即刻答应,好奇道:“见翟小姐,做什么?”
“你管呢?”李澄阳先是很傲慢地瞥他一又耷下脑袋,惆怅地叹气。夜色中,成排的高大树木阴森森地俯瞰着他。“我就是想见她,想和她说话,问她是不是对我也……若果真两情相悦,我……我,这雄图镖局我不要了!我带她走,我们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
他声音越拔越高,似在发泄不满,渐渐地,那画面果真出现在眼前,密林中的一条小溪,溪畔的一间茅屋,里面过着平淡日子的夫妻,灶上煮滚的一壶茶……
“我的少爷啊!”贵三急得用脏兮兮的手去捂李澄阳的嘴,“你可小点声吧!隔墙有耳不知道?传到老爷耳朵里,他还不把你禁足了!”
李澄阳讪讪地住嘴,四下看了看,像是为了找回面子,冷淡道:“此处又没旁人。”
“那谁知道?”贵三嘴快,一下子全说了,“谢公子和明烟姑娘今儿个在园中干的勾当都传遍了!”
李澄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问:“谁?谢无风和明烟?”
房间里没点灯,昏昏沉沉的一片。谢无风斜倚软塌,摇晃着手里的酒壶。一点声也没有,美酒都喝光了。他索然无味地撇撇嘴,“咣当”一声将酒壶丢了。
“谢无风!”有人气势汹汹地来了,一脚把房门踹开。
他并不动弹,就那么没骨头似的歪在榻上,就着来人的一盏灯笼,冷淡地望过来。
“你要不要脸?我师弟满腔真心对你,你竟干出这种事!”李澄阳站在屋子中间对他咆哮,今日的种种不顺,借着这个由头全都发作了。
谢无风不耐烦地扫他一眼:“那你想怎么样?”
李澄阳哽了一下,其实他也没经验,听贵三讲了几句就热血上头,莽撞地来找谢无风算账了。事情如何解决没细想,总之将谢无风痛骂一顿总是没错的。谁料对方毫无悔过之意,反而问他怎么办。“你以后不许再纠缠我师弟,”李澄阳想了想,义愤填膺地补充,“从雄图镖局滚出去!”
他站在那里,有点不自觉的紧张,生怕谢无风突然拔剑。真要打,他没胜算。也是奇怪了,李澄阳在心中嘀咕,明明他才是有理的一方,碰上谢无风这种厚颜无耻之人,竟还觉得站不住脚。
谢无风站起身来,问:“阿音呢?”
李澄阳凶狠地瞪着他:“你还虚情假意地问他做什么?快点滚,这是他的意思!”
谢无风在原地站了一会,光线昏暗,又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挡着眉眼,看不出是何种神态。半晌,他应了一声“好”,走到橱柜前收拾自己的包袱。李澄阳在旁边守着,怒目视之,眼看他要跨出房门,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没甚解释之处?”
谢无风瞥他一眼,语气波澜不惊:“懒得跟你解释。”
李澄阳本是来训人的,结果反受了一肚子的气。走到纪檀音居住的厢房前,看见游廊里一个矮小的影子,正踮脚往 门的缝隙里看。“澄亦,”李澄阳喊他,“晚饭怎么也不去吃?”
“大哥!”李澄亦抱住他的腰,压低声音道:“我下午桂花糕吃多了,嬷嬷不让用晚饭。”
李澄阳捏了一把弟弟软和的脸蛋,往黑沉沉的屋里瞧了一眼。
李澄亦问:“大哥,小纪哥哥是不是在屋里呀,我叫他,他也不回答。”
李澄阳一把推开房门,吩咐弟弟:“叫小玉来点灯。”
纪檀音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早就听见这对兄弟的动静了,见李澄阳进来了,便招呼了一声:“大师兄。”
“怎么了?晚饭时也不见你。”
纪檀音不吱声,李澄阳乃明知故问,于是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道:“你放心,我已替你教训了他,将他赶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