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犹怜草木青 九尾叶 2937 字 2个月前

次日一早,牛头帮的几十号人就到了,万克章一家歇在雄图镖局,其他兄弟们则在城内找了客栈。

敬德轩被精心打扫过,窗明几净、富丽堂皇。沉香在炉子里徐徐地燃烧,青烟飘向墙上的古画,一派氤氲雅致之景。屋里开了两桌席,主桌是李从宁夫妇、花月影、万克章夫妇,还空着三个座位,等待玄刀门的贵客。下首是李澄阳、纪檀音等晚辈,面对着满桌的茶点正襟危坐。

李澄亦两只短腿在半空晃悠,东张西望一阵,扯着纪檀音的袖口问:“小纪哥哥,师父怎么没来?”

“他在睡觉。”纪檀音强打精神回答:“前两日受了内伤,需要调养一阵。”

“那我饭后去瞧一眼他。”李澄亦托着腮,忽而怪模怪样地“诶”了一声,“你怎知他在睡觉,莫非你们一起睡?”

纪檀音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捏了捏李澄亦的鼻头。

“澄亦,”李澄阳按住弟弟的头顶,把他的脸扳向自己这边,“你安静一会,别吵着师弟。”

纪檀音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澄亦闲不住,没过一会,又扒着大哥的胳膊探听起八卦:“大哥,你是不是喜欢玄刀门的翟小姐?我听别人说,他家和咱们关系可不好。”

童声清脆,主桌上寒暄的几位长辈都听见了,诧异地望过来。李从宁当即沉下脸,严厉地训斥小儿子:“别瞎说!我半月前已向洗砚山庄提亲,明彪华也答应了婚事,他女儿相貌清秀、举止大方,配你大哥正好,明年年初就完婚。”

李澄阳难以置信,哗地从交椅上站起,气急败坏地望着李从宁:“爹,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我不同意!”

李从宁不意他反应如此激烈,眉宇间掠过一丝错愕,转瞬又恢复威严,叱道:“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做主,你给我坐下!”

李澄阳倔强地昂着头,颈侧青筋直跳,眼眶泛红:“我不喜欢明小姐,我就喜欢诗儿!”

“你 ”李从宁怒气冲冲,抬手就要砸青瓷酒瓶,被身旁的万克章制止了。

“老弟,消消气。”万克章还不知翟昱是杀子仇人,只当两家因为盟主之争而交恶,和稀泥似的劝了几句。

谭凤萱走到李澄阳身边,踮着脚才能摸到儿子的后脑勺,她放软声音安慰道:“你真这么喜欢翟小姐?回头细说给娘听听。你放心,你爹所谓的定亲是骗你的,我都不知有这回事。乖,先坐下,咱们回头再商量。”

李澄阳将信将疑地望着她,得到娘亲郑重的点头,才重新坐了下来。

李从宁犹在生闷气,不拿正眼看这边。李澄亦自知犯错,乖乖地缩在墙角,讨好地用小肉手勾着大哥的衣带。

气氛正僵硬,门外传来通报之声,玄刀门的客人终于到了。

第44章 花堪折

翟昱身穿一套朴素的练武服,腰系墨蓝绸带,脚蹬黑色布鞋,肩宽背阔、行走如风。他两鬓有几许花白的头发,皱纹深刻、面容严肃,然而脊背却挺直如山,给人一种老当益壮之感。周晓婉跟在后面,圆圆的脸盘,两颊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大家闺秀一般,不慌不忙地踏着碎步。之后便是大弟子段秦,三十出头的年纪,沉稳内敛,礼数周到。

李从宁堆起笑容,起身相迎。一屋子的人彼此见礼、相互介绍,纪檀音无精打采地陪着,想起谢无风今早说的那句“我懒得与他们演戏”,不禁深有同感。

客人悉数落座后,李从宁吩咐开宴。一道道名贵的菜肴相继端上来,摆盘精巧、喷香四溢,专程请来的乐班在珠帘之后拨弄筝弦,流泄出清越婉转之音。

这几日,为防备夜魔和西番教的突袭,两家日夜巡逻,不敢懈怠,李从宁和翟昱身为一派之主,更是辗转反侧,夜不成眠。此刻品着美酒,听着小曲,紧张的情绪稍得解脱,李从宁由衷叹道:“好久没这么舒服了。”

万克章奉承道:“李大哥就是会享受。你这院子好得很,我清早转了一圈,嚯,比我那山寨还大!”

李从宁瞅着翟昱,眯眼笑道:“不敢,你要是瞧见翟兄弟的玄刀门,才知道什么是好呢。”

翟昱冷冷地牵动唇角,他自见面起就在观察万克章,此人是个土匪,举止粗俗,唾沫横飞,武功也只算三流,却被李从宁奉为座上宾,其中一定另有蹊跷。因此他寡言少语,只是留心左右,为可能的打斗暗做准备。

李从宁知道翟昱有所顾虑,心中愈加得意,不急着捅破真相,反而频频劝酒布菜,一派殷勤。

下首那桌,李澄阳食不知味,不时看向翟昱夫妇,欲言又止。周晓婉察觉到他的视线,稍微留了个心眼,在桌子底下踩了丈夫一脚。翟昱很快会意,向李澄阳举起酒杯,问:“少镖头可有话说?”

李从宁暗道一声糟糕,未及阻止,就见儿子离席上前,朝翟昱夫妇行了个礼,殷切又冒失地问:“贵府小姐,怎么没来?”

翟昱放下箸子,眼神倏然锐利。周晓婉也绷起脸,充满敌意地瞪着李澄阳:“你认识我女儿?”

敬德轩内一时鸦雀无声。李澄阳有些怯了,支吾着不知如何解释。

李从宁恨铁不成钢,在桌下暗暗跺脚,正要开口呵斥,花月影笑了一声,解围道:“翟大哥、翟大嫂,你们可别吓着澄阳,指不定日后还是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