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过多逗留,他微微颔首,问:“阿音呢?”
自从那夜床笫间的尴尬,他们之间的相处便有些怪怪的。纪檀音神龙见首不见尾,谢无风常常逮他不到。
“纪公子一大早便出门了,”绿萝眼珠一转,神态灵动,“好像是……去仙鹤宫了。”
谢无风点点头,正要走,和绿萝视线相接,忽然心中一动,要笑不笑地问:“前几日,你是不是在纪公子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
绿萝紧张地抓了一把裙子,又连忙松开,深深地垂下脑袋,“谢先生何出此言,我怎么敢。”
无常客的风流事迹早就传遍江湖,她不过是稍作添油加醋,加剧这段露水情缘的分崩离析罢了。再说,纪檀音那样单纯的傻小子,如何能陪伴无常客行走于诡谲的江湖?她聪明美貌、体贴机灵,分明最有资格。
“是吗,”谢无风意味不明地盯着绿萝,“你走近些,听不清你说话。”
绿萝脸上掠过一丝喜色,轻移莲步,款款上前。
谢无风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往日和气的双眸倏然变得凌厉:“那天早上,我在阿音房里,你家大少爷为何那般凑巧闯进来?”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让绿萝忍不住双肩瑟缩。她脸色发白,咽了咽唾沫,竭力让嗓音不那么紧绷:“是黄筹大侠要见纪公子,大少爷急着找他,才……”
谢无风应了一声,语调古怪。
二人沉默片刻,绿萝以为谢无风信了,心思便又活络起来,羞羞怯怯地递一个眼波,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轻佻,试探着问:“这便是沉沙剑么?”
谢无风低下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从被李澄阳砍断剑鞘,这把青色的宝剑便毫无遮拦地挂在腰间,李澄亦每次见了都要退后三尺,咋咋呼呼地说此剑杀气四溢,一靠近便要折寿。
“想看?”谢无风解下宝剑,递到绿萝面前,问:“你不怕?”
“不怕!”绿萝激动地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见眼前青光一闪,颈侧便是一凉。
霎时,她完全僵住了,冷汗湿透了里衣。
剑尖贴着疯狂跳动的动脉,冰冷的金属就如面前的男人一样无情。绿萝哆嗦着嘴唇,泪如泉涌,小声呜咽道:“谢……谢先生……”
剑风贴耳而过,削下一片发丝。谢无风收回手,漠然道:“以后少管闲事。”
纪檀音从襄阳的仙鹤宫分部回到雄图镖局,沿着游廊回自己的房间。还有几步之遥,木门忽然开了,里面踉跄着跑出一个人影,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满脸泪痕。
“绿萝姐姐,”眼看她朝自己撞过来,纪檀音连忙侧身避过,犹豫着伸出手,不知该不该拉一把,“谁欺负你了?”
绿萝未曾停留,泪珠挂在睫毛上,颇有些愤恨地瞥了他一眼,往花园去了。
纪檀音一头雾水地回到房间,见谢无风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欣赏墙上的一幅书画。
他无法控制心中的猜忌:“你和绿萝姐姐在房里干什么呢?”
谢无风仍不转身,摆着架子:“这会想起来理我了?”
纪檀音嗫嚅着,游移的目光落在地面一缕发丝上:“你是不是轻薄她了……”
“胡说八道什么,”谢无风扭过头,对上纪檀音狐疑的眼神,心底倏地燃起一丛火,“你就这么不信我?!”
纪檀音梗着脖子不答,谢无风看他倔强又可怜的模样,语气软了下来:“今后少和那女人说话,你年纪小,识人不清。”
纪檀音明显在赌气,怒气冲冲地拔高声音:“我是识人不清,不然也不会被你骗!”
谢无风深深皱起眉,纪檀音毫不示弱地跟他对视,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场架吵得莫名其妙,谢无风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纪檀音了。他以为一切的起因都在那天夜里,他想要,而纪檀音不肯。殊不知矛盾的源头早就种下,信任和安全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建立。
更何况他在江湖传言中“劣迹斑斑”,不知玷辱了多少良家妇女,名妓花魁。
僵持了一阵,谢无风问:“你去仙鹤宫了?”
纪檀音点了点头,眉宇间更添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