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颇多凶险,尽管他们行事低调,来找谢无风寻仇的、欲抓了他领赏的依然循踪而至,络绎不绝,如同苍蝇一般。
黑狐狸这一手借刀杀人,做得实在太妙。
纪檀音担心谢无风再次毒发,遇到敌人时总是出手帮忙,不过谢无风没再出过岔子,他的无常剑法已臻化境,诡秘难测,杀人时也干脆利落,不像纪檀音,还常常心软犹豫。
他总叫纪檀音在一旁掠阵,不要鲁莽出手,因为“那些血不干净,会弄脏他”。
纪檀音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想起自己多日未曾更衣沐浴,红着脸道:“我也不干净。”
谢无风发出一声柔软的叹息,捏着他的下巴轻轻一吻:“傻瓜。”
纪檀音扇动睫毛,还没想好要不要闭上眼睛,谢无风已经松开了他。
他们这是“好”上了吗?纪檀音不确定,不过谢无风现在每天都亲他,动不动就亲他。
纪檀音有点烦,有点忧愁,更多的是欢愉。他不敢说出口,但他的确是很喜欢亲吻的。
谢无风也发现了。
亲吻的时候纪檀音总是很专注,眼睛半睁着,湿润的舌头小心翼翼地和谢无风纠缠,被舔咬得狠了,便委屈地蹙起眉头,但从不躲闪。他仰着脸站在那里,一手抓着谢无风的肩膀,看起来乖乖的,像一块被打磨得十分圆润的玉石,又从中透出清亮的光来。
入夜时躺在一起,谢无风搂着他,吻着吻着,欲望便苏醒了,想要动手动脚。纪檀音推开他,气喘吁吁道:“你怎么又……二师兄说了,一月只能弄一次。”
谢无风太阳穴突突跳:“谁说的?”
“二师兄。”
“你信他还是信我?”
纪檀音认真地想了想:“二师兄。”
谢无风哭笑不得,将纪檀音圈在怀里,恶狠狠地挠他痒痒。
说来奇怪,快到襄阳时,来找谢无风麻烦的人忽然绝迹了,两人拿不准黑狐狸是否又挖了什么陷阱,不敢掉以轻心。
纪檀音勒住马,眺望着夕阳下的城墙,随口道:“莫非你的仇人被你杀光了?”
谢无风道:“仇人永远也杀不光。”
纪檀音疑惑地看他一眼,表情忽而转为苦恼:“你要不要乔装一下?”
谢无风被强行戴上斗笠,用草灰和泥巴把脸抹得脏兮兮的。他从纪檀音身畔抽出映雪剑,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脸一下就垮了。
纪檀音哈哈大笑,轻巧一跃,退开两丈远。
谢无风平日最为讲究,难以接受自己的形象,左看右看,咬牙切齿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你不要生气,还不是为你好。”纪檀音慢慢走过来,沾着黑色草灰的手指在脸上乱抹,“我陪你总行了吧。”
纪檀音即使成了花猫,也是一只漂亮的花猫。谢无风道一句“还不够”,捏着他下巴想亲他,然而前些日子异常乖顺的纪檀音却慌张地别开了头,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我正要说这件事,”他垂下目光,轻声道,“进了雄图镖局,你不要再……这样了。叫大师兄和李伯伯看见了……不好。”
许久没听到谢无风的回答,纪檀音惴惴不安地抬起头,勇敢地对上他的视线。
谢无风面上看不出喜怒,略微一点头:“知道了。”
离襄阳城还有三四里时,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路经一个茶馆,谢无风说要进去歇脚。纪檀音有意试探他们的乔装是否足以避人耳目,便点头答应。
茶馆不过是一间简陋的草棚子,里头狭小逼仄,只有两张桌子,三条凳子,此时已全被一伙人霸占。
店主是一个黝黑粗壮的农妇,谢无风要了两碗松子泡茶,将一两银子摆在柜台上,抬眼略略一扫,向那张只坐着一个人的长凳走去。
“劳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