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风心中发笑,脸上故作愁苦:“我当然想去开开眼界,可我在江湖中无名无姓,只怕进不了沈宅的大门。”
纪檀音黑亮的活极了:“你跟着我呀!还有狗头王他们,肯定能进去。”
“为什么想带我去?”
“嗯?”纪檀音刚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冷不防被人拽了一把,扑通一声倒在床上。他气愤道:“你又作弄我!”
罗汉床狭窄,纪檀音一偏头,就对上谢无风近在咫尺的脸,苍白且英俊。他心中无端升起一阵紧张,喉结滚动两下,也不知该说甚么,慌乱地坐起身,将被谢无风压住的衣角用力扯了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谢无风温和道。
纪檀音板着脸:“什么话?”
谢无风右手枕在脑后,微微仰起脸看他,笑容得意:“比起楼下那些人,阿音还是更喜欢我吧?”
第9章 花月影
孔卓等人在任城卫歇了两日,第三日启程时,纪檀音和谢无风牵着马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这位是?”柳三娘的目光落在谢无风身上,笑意盈盈。
“这是我表哥,”纪檀音早已想好说辞,“不会武功,路上还请大家多多照应。”
众人迭声应道:“好说!好说!”
半日来只是赶路,到了晌午,马儿倦了,人也乏了,一行人便停下歇脚。
谢无风将马儿的缰绳塞到纪檀音手里,自顾自往路边的凉亭里去了。纪檀音落在后面,把追风和追月拴在一处吃草,末了抚摸着追月黑色的鬃毛,道:“可怜的马儿,主人都不疼你。”
凉亭里有个老汉卖茶卖酒,谢无风一进去就掏出一锭银子,要他给众人端上好酒和各色果子。孔卓等人听见了,赞道:“谢先生好阔绰!”
谢无风淡笑道:“我身体弱,拖慢各位好汉脚程,原是不该。”
狗头王道:“大家都是朋友,说这些做什么?”
先前他们确实瞧不上谢无风,只看在纪檀音的面子才捎带上他,相处下来见这人说话中听,又不吝银钱,印象大为改观,当下便有几人主动和他搭话,问他可是做生意的。
“一点贩卖沉香的小生意,无足挂齿,讨生活罢了。”
纪檀音迈进凉亭时,恰好听见这一句,便长了个心眼。
“纪兄弟,你表哥可真是个妙人!”飞毛腿司钧打了个酒嗝,指着谢无风笑道:“我们都是大碗喝酒,他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酒杯,可真是风雅的紧!哈哈哈哈!”
“司钧,你这种粗人,能和谢先生比么?”柳三娘不知何时坐到了谢无风身畔,虽然也端着卖茶老汉的破烂瓷碗,却是小口轻抿,姿态优雅。
谢无风对纪檀音笑笑,招呼他过来,可十来个人拦在中间,简直无处下脚,纪檀音只好站在外围,喝了一碗茶。
歇了一阵,孔卓跟卖茶老汉打听得前面几十里有个客栈,便招呼众人上马,在天黑之前投宿。
马蹄扬起一阵阵沙尘,纪檀音悄悄拽谢无风的袖子,示意他放松缰绳,不一会,两人就落在了队伍后面。
“何必破费买酒给他们喝,”纪檀音责怪道,“你都说了家里是小本生意,使钱还如此大手大脚。这里到定陶还有三天路程,你这一顿付了钱,后面他们定然拿你当冤大头,时时叫你出钱,谢兄,你可真傻。”
谢无风在心中暗笑,见纪檀音英气的眉毛微微蹙着,一脸诚恳的担忧,一时说不清是何滋味,正待开口,忽听柳三娘道:“你们两个落在后面说甚么悄悄话呢?”
纪檀音摇头道:“没甚么。”
正如他所料,此后几日,一行人的食宿费用皆由谢无风负担,谢无风花钱不眨眼,纪檀音却是心疼不已,暗中叫他败家子。
柳三娘瞧见纪檀音撅嘴,戏谑道:“谢先生,你看阿音在心疼你的银子呢!”
这几日柳三娘总跟他们厮混在一处,她性格豪爽、声音娇柔,同行的汉子都让着她,纪檀音却不大待见。他既不喜柳三娘叫他阿音,也不喜她和谢无风说话时熟稔亲昵的态度,别过头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