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哎哟!王爷快看,长花了!”

“吵嚷什么,一天没个老实,给苏大人看茶。”

沈祠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便屁颠屁颠做事去了,苏清河见萧北城嘴上不说,见了花开还是难掩欢喜,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苞,端详那嫩瓣上纵横交错的细腻纹路。

“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本王也能猜个七八分,真的想好了吗?”

苏清河顿了顿,虽说早已下了决心,可真要承认,还是羞于启齿。

“……是。”

“这么犹豫,不如再回去想想。”前半句是打趣,后面却是真正的担忧,萧北城叹道:“你今日来此,他知道吗?”

他所指何人,苏清河再清楚不过,笑得有些无奈:“他若是知道,便不会放我来了,他虽以情蛊吊着,嘴上不肯承认,心意却是你我皆知。”

提及情蛊,足以见得谈论的是何人,苏清河没有明言,萧北城却明白,不管假戏真做还是真情实感,君子安都把他的情感寄托在了最不应该的人身上。

“王爷……”苏清河下定决心开了口,“有些贪心,但我实在想向王爷恳求两件事。”

“将情蛊转于你身,放他一条生路。”萧北城直白地点破了他的心思,毫不避讳,收手放下花苞,手里把玩着烟杆,在指间摆弄着,回身望向弄玉小筑。

“此前不肯应你,是因为本王心里也有顾虑,可你都几次三番地求了,始终不允反而显得本王优柔寡断。其实想想,给了你也无妨,本王对子游一往情深,联结情感的蛊虫却在他哥哥身上,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素华说过,蛊虫这种东西需要宿主血饲,若无一死很难离体,除非有人愿意作为下一代宿主,以血肉将其引至自身。”

这一次,苏清河没有犹豫,“我愿意。”

“可他愿意吗?”萧北城无奈道,“这种事总要问过他的意愿,他若不肯,强行如此岂不是太可怜了。”

“这不过是一种安慰,与心理暗示罢了,”苏清河笑笑,与他一同望向弄玉小筑虚掩的窗子,“正如子游的情蛊离体已久,王爷也不曾移情他人。其实您担心的,只是没了情蛊的子游是否还会忠于这段若真若假的感情,忧心于此,也便忽略了更重要的事。”

萧北城没答他的话,目光落在一旁,有些刻意的大意,许久,才别别扭扭地挤出一句:“妖言惑众……”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在庭前,默然望着紧闭虚掩的轩窗,沈祠刚端了茶来,正想送到他们面前,忽听苏清河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二人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横冲直撞地上了楼。

来不及解释,萧北城一脚踹开房门,看了里面的景象,心都险些停跳了去。

只见不知何时苏醒的君子游只穿了件宽松的薄衣,凌乱地搭在肩头,还有一侧滑到臂弯,半边身子都露了出来,赤着双脚站在窗边,一条腿蜷在窗沿上,着地的脚也踮着脚尖,探手向上,想抓住什么似的,半边身子都出了窗子也全然未觉,只要他再往外蹭半寸,就要跌下楼去摔个粉身碎骨。

他神情有些恍惚,身子也伴随着轻颤,看起来似乎还处于苏醒后意识未完全恢复的状态,神游一般,浑身软绵绵地,也不受控制。

萧北城没有出言制止,生怕惊吓了他,悄悄从身后走了过去,正想将他拉回房内,却见他的手保持着抓取的动作,抬头一看,檐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燕子窝,三只毛色各不相同的猫儿趴在屋檐上,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不懂事的黑猫伸出爪子扒拉着那人的手,简直乱上加乱。

萧北城有些愣怔,也便没有惊扰君子游,直到那人从燕窝里翻出了压在最底的一颗黑球,这一下得手,也便忽略了身下的平衡,昏睡太久的君子游浑身乏力,两腿发软,眼看着就要朝前扑了下去,萧北城的心都快跳了出来,立刻上前揽住他的腰,将他从窗边抱回房内。

“不要命了!也不看看这是在几楼,摔下去就真没命了!”情急之下,萧北城一时失控吼了出来,刚斥完就后悔了,立刻反省自己的言行。

……是不是有点过了?他才刚醒就被骂了,心里一定委屈,怎么能这么凶……不不不,如果不凶他,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只怕他以后还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可他看起来好可怜啊,眼、眼圈怎么红了,等下不会哭出来吧?!

萧北城见那人眼尾染了层红晕,也是慌了神,手忙脚乱想哄他开心,又怕方才那一嗓子吓怕了他,再开口都是柔声细语的。

“子游别哭,别哭别哭,我错了,是我错了好不好?你看你,爬那么高,自己又站不住,万一摔下去可如何是好,本王两次差点儿失去你,再禁不住吓了,听话,咱们不胡闹了,好不好?”

这宠溺的语气,苏清河听着都觉着自己若是女子,定要融化在缙王的情意下了,然而君子游却是双目无神地注视着他,微微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起初二人都当他是置了气,心里不爽,才故意不与人对视。

很快,一阵细碎的响声从他掌中传来,君子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手小心翼翼地托起方才险些用命换来的物什,凑在眼前端详。

忽然察觉到异样的目光,他又将东西往萧北城那边递了递,后者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枚黑不溜秋的鸟蛋,壳上已经有了裂痕,内里发出了微弱且清脆的响声。

“这是……”

随着那裂痕向外扩张,众人都跟着憋了口气,君子游看得认真,分明是最着急的那个,却按捺住了动手的冲动,静待里面的小家伙啄破那一层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