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能明显感受到那只清瘦的手虚弱无力,根本不足以将他拉上马去,还是萧北城按着那人的手腕,八成的力气都吃在自己身上,完全靠他自己翻身跃上马背。

他满心想着这个姿势飞身上马,揽着马上那人的腰身便可策马同穿于战场,也算是这辈子不可多得的奇遇了,不成想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巴掌狠打在手背上,紧接着那人便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惨白却泛着异样潮红的脸。

只见君子游脸上仍蒙着遮光的黑缎,却只挡住了左眼,不遵医嘱提早见光的右眼此刻正流着血泪,却也是他唯一视物的途径。

他手挽长弓,箭还落在弦上未发,臂肘向后捶打着,似乎是想将那惹他不快的男人推下去摔出个好歹。

萧北城握住他的双腕箍在怀里,迫他不安分的双手按在自己旧伤未愈的心口,去感受他沉稳有力的脉搏。

他微微俯首,下巴轻抵着那人的额头,落下温柔的轻吻,一睡醒来似乎还在梦里的君子游久久没有回神,待怨言到了嘴边,那吻便恰到好处地滑在了他唇上,将他所有的不满都压了回去。

“子游……”萧北城含着那人的唇,含含糊糊地没有说清,就觉唇舌被人叼了去,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痛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君子游余怒未消,一掌将人推远,只拉开不到一尺的距离,整个人又被揽了去,萧北城佯作因他的动作吃痛,一声闷哼便让那人不舍得折腾了,乖乖窝在他怀里。

“何时发现的。”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

看着萧北城拖着一身旧伤,豁出老命来替他讨公道,君子游的气不知怎么就消了去,一掀衣摆反跨坐在马背,与萧北城面对着面,冰凉的手指顶在后者的喉结,白无血色的唇翕动着,声音沙哑而虚弱:“你先。”

萧北城勉为其难地将他空无一物的右手展现在那人面前,颇感无奈,“好好的扳指,不知怎么就被人给摸了去,我记得很清楚,去到祠堂前特意擦拭了一番,出来之后就不见了,到底是被哪只偷心贼给顺走了?”

他拉住君子游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暖着那人的手温,顺势摩挲着扣在那人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凑到唇前,印下了轻吻。

那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路暖到了心里,君子游仍绷着脸色,稍稍往后仰了仰,靠在战马身后,稍歇了口气。

“我么……我是在你给我下迷、迷魂汤之前……”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去,脸色也随之大变,连双眼都瞪大了去,不等萧北城细问状况,他竟身子一歪,直挺挺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子游!”

为防他被乱蹄踏成筛子,萧北城也一同跃下,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护在怀里,以自身替他挡去了跌撞翻滚时的力道与撞击。

“子游!醒醒,子游!!”

任萧北城再怎么护着,他跌下来时还是不慎撞到了头,额角的伤口随之撕裂,紧接着血又涌了出来。

顺着脸颊的弧线,鲜血滑至下颌,顺着脖子流到了领口里,透过虚掩的衣领,能够看到他肩颈处浮现出的暗色蛊纹,萧北城感到心慌,轻拍着他的脸颊,尝试着唤醒他。

“子游,别吓我,这是怎么了,你醒醒!”

正当无助时,一个与拼杀的战局格格不入的人影穿梭在交战的人马间,仙风道骨,一扫拂尘,停步在他身后。

“因为他才是终局之战时能决定形势的那个人,”清尘道长俯下身来,探着君子游的鼻息,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贫道该庆幸太后死的真是时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缙王您与少卿赶赴宫中,无暇推敲贫道那番供词中有多少立不住的细节。”

萧北城脸色一变,感受到周遭风向变化,当即抱住君子游侧翻避开身后铁蹄的致命一击。

清尘道长面不改色随他们退远了些,看着因不适而皱起眉头,尚存理智强行将涌到嘴边血咽回去的萧北城,手指一点他的额心,奇迹般的抚平了那人的痛楚,令他虚乏无力地靠在萧北城怀里,气喘不止。

“你们常人自然难以察觉,在过去的几天内,晗王散播了会引得蛊人与药人病发的毒物在宫中各处,防的就是这个小人坏事,果不其然,您缙王给他下药是假象,就等着他出面救场呢,虽然在过去的博弈中晗王殿下全盘皆输,但至少这一步他胜了,从此之后的每一步,他都会胜出。”

“是吗?”

觉着这一句充满挑衅的意味,清尘道长甚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可见萧北城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他又恍然意识到方才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

不会吧……

“道长,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的诡计能瞒过我的眼睛?你那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辞无需推敲,听的当场都知是胡说八道,还需深思吗?”

当清尘道长意识到不妙,再想抽身却为时已晚,忽觉袖口被人拽了去,低头一看,竟是君子游拉着他不撒手。

那人慢悠悠地睁开眼,朝一脸无奈的萧北城一眨眼、一弹舌,“怎么样,没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