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刚从火场里捡回一条命的萧北城还穿着半湿不干的衣服,脸上横着几道灰痕,身上也擦破了皮,好不落魄。

他长出一口气,微微侧身放下了在他肩头昏睡的君子游,那人被浓烟呛得已经彻底没了意识,任人掐着脸颊也是唤不醒的。

萧北城连拍他的胸口,那人毫无反应,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立刻扯开碍事的衣襟,两手交叠在那人左胸,有节奏地按压着为他进行心肺复苏。

这样尝试几次,仍是没有反应,萧北城不得不抬起君子游的下巴,放开他的呼吸道,口对口将气息度给他。

沈祠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当是自家王爷精虫上脑,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办那档子事了,不知不觉地红了脸,直到萧北城一语吼醒了他:“姜炎青人呢!快让他滚过来!!”

许是这话吓醒了昏睡中的君子游,被呛得猛咳一声,随后吐出一口黑烟,两眼一瞪,终于清醒过来,喘着粗气的同时胸中发出了类似风箱共鸣的声音,好半天萧北城才发觉那是他在重复说着一个字:“烫……”

离开火场少说也有半炷香的工夫,他身上明火已经熄灭,不该再有烫感,除非……

“白烬,把他的身子翻过来。”

突然被点名,白烬有些无措,匆忙照做,帮着君子游翻过身,看到那人背后的伤,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由于烈火灼烧,君子游背部的衣衫被烧得焦黑,与裸-露在外的血肉粘合在一处,伤势十分严重。

萧北城当机立断,用冷水清洗了君子游暴露的伤口,与白烬对过眼神,后者会意,按住那人双肩,令他难以动弹。

动手之前,萧北城问:“这一次损失惨重,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要不是君子游气管受伤呼吸困难,连说话都变得吃力,这会儿肯定是忍不住骂人的。

趁着他深吸一口气,萧北城毫不留情,借机一把撕去了贴合在他背上的破衣,又在他张口欲喊疼时趁虚而入,将手腕凑到了他齿间。

痛极了的君子游哪还顾得那是什么,一口咬了下去,疼的两眼泪汪汪的,手指都抠进了土里,许久才稍稍缓过劲来,瘫软着不会动了。

这时姜炎青姗姗来迟,往君子游背后的伤口浇了淬冰的冷水,还没等询问一句,就听有人哭出了声。

陆川是想拉住昏睡不起的君子游,又怕牵扯伤口弄疼了他,便只有跪在那人身旁,嘤嘤啜泣。

姜炎青心道王爷都还没说什么,你这小子倒是先哭上了,也不怕打翻了醋坛子。

这样想着,就见萧北城摆手命他将人带到别处安置,待他跟沈祠着手把人抬走了,才举起无力垂下的手,搭在陆川肩头,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说道:“扶本王去歇歇……”

此时陆川已起疑心,论关系,定是沈祠更能得缙王信任,可他支开亲信却独独留下自己,可见已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陆川并未拒绝,小心扶着萧北城的伤臂,将人带去了远离火场,暂时安全的厢房,走了一路,身后蜿蜒的血痕便流了一路。

萧北城脸色苍白,唇色也抿得发了白,一进门便命陆川锁上门,燃起火烛后靠在桌边,颤抖的手死捏着桌沿,咬牙扯下了被血色浸染的外衫。

他今日只穿了件玄色的衣袍,天色昏暗,他又刻意隐瞒,旁人自然难以察觉他的伤势。

房内充斥着鲜血甜腥的气息,背对着他的陆川按着门板,用力咽了口唾沫,两手轻颤,难掩激动,缓缓转过身来,双眼都发了红。

然而萧北城却似对此一无所知,忙着扯下袖子,用帕子擦去伤口附近的血迹,抽出随身的匕首放在烛火上加热,头也不抬道:“还愣着干什么,本王叫你来,不是让你干瞪眼的。”

陆川有些呆愣,身子僵硬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见萧北城转过身去,毫无防备地将伤处与后背暴露在了他眼前,蹙眉转过脸去,显然是痛极了。

陆川见状一时心生歹念,探出去的手滞在中途,又按向腰间剑柄。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只要果断的一击,缙王绝无生路……可他一旦这样做了,就再无回头的可能。

陆川犹豫时,殊不知萧北城也在观察他的举动,闭目轻咳一声,唤回了陆川的心神与良知,忙将佩剑收了回去,着手替人掀开盖在伤处的衣物,只见一块尖锐的木楔刺在那人肩胛处,创面已经红肿,血流了满背。

“王爷伤得很重,属下不敢贸然处理,还是请姜大夫……”

“他照顾子游,是抽不开身的,这点小伤不碍事,木刺拔除了很快便会愈合……可它要是一直留在里面,与血肉长在了一处,到时抽离可就不只是流点血的事了。”

这话里外是在暗示什么,陆川又不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嫌自己这根毒刺在身边留了太久,现在伤得他鲜血淋漓,该是时候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