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了最後一勺,只听薛承远轻轻感慨了一声。
从风华盛年到垂垂老矣,有时想来 ,不过转瞬。
这些年看惯生老病死的薛承远,纵然无数次救人於危命,却也清楚人生浮华数十年惘然似烟。
公良飞郇肚子里的小家夥正闹得凶,听薛承远居然还如此风雅应景的感概不已,真恨不得将这孩子塞到他肚子里去,让他尝尝这痛苦!
“薛承远……”
公良飞郇挣扎著摆过头,好不容易才撑坐起笨拙的身子,咬牙切齿的道:“下次……你生!”
“一定、一定!公良将军。”薛承远丝毫不跟眼前的产夫争辩,点头笑道。可心中却在想,恐怕没下一次了。
三个好孩子,他薛承远今生为人足矣!
公良飞郇想摆脱这肚子得到解脱的愿望此刻真是异常强烈!疼……怎麽能这麽疼……
辗转著又气喘吁吁的倒在了床榻上。
窗外的家丁们都好奇的想听得到半点儿这卧房内的动静。皇上产子那一幕见不得,公良将军临产这一幕难道今生还不能有幸一见吗?!
可卧房内接下来几个时辰却是出奇的宁静。
众人正在猜测这薛太医究竟用了什麽奇世的妙法,如此安抚住了生产之中的将军。
王安海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色,天际处一抹红云升腾而起,向著这个方向,不觉之中大喜的道:“看啊,多美的红云!”
“是啊!”
“看啊!红云!──”
要说郢庭四季之中,能有幸见如此壮观云彩的日子实在是极为难得。
怎麽就碰巧是这一日呢?!
薛承远和公良飞郇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几个时辰下来,公良飞郇被胎儿折腾的虚弱不堪,只觉得这孩子的位置越来越靠下了。
“什麽……?”
公良飞郇躺在床上,双手一直抚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轻声问道。
薛承远看了看打照在窗纸上那抹淡红色的光晕,道:“好像天上有红色的云彩。”
“红色的云彩……?”
公良飞郇琢磨著似乎是十分吉祥的兆头。
薛承远正抚著他的腹侧,一手触摸著他的下身,只觉得孩子的头已经靠在了自己掌中。
“再用些力气,飞郇,快了……”
公良飞郇紧闭上眼睛,双手抓紧被褥,硬硬使出了最後一点力气。
这不过刹那,却是薛承远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刹那。
血水之中,他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
日出东方光耀万丈,紧接著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了天际……
“飞郇,是个儿子。”
薛承远将孩子抱到了公良飞郇的身侧。
公良飞郇看著那繈褓里褶皱的小脸,瘦弱的身躯,突然之间,心中却是汹涌澎湃的自豪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