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选择并不符合公良飞郇的习惯和征战多年的作风。
现在刚刚建国不久,对任何可能复燃的余烬都要杜绝,容不得徇私情。纵然不是邀功的机会,却也实打实为长久的太平和沅西今後的格局作出一份他该有的努力。
第二种……,一旦他这样做了,他们回到郢庭之後要面对怎样的局面,都还很难预料。这又将让薛承远陷入怎样的境地?
他现在有了薛承远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薛承远再为自己家国的事情伤神伤心。即便他要为此背负责任和处罚,只要薛承远能记得他这份情义,也就罢了。
沈思了半响,公良飞郇终於提笔写下了自己返回给隋行谦的文书。
不知道是不是这麽些年,风风雨雨打打杀杀的经历也让公良飞郇的这颗心逐渐变化了。
尤其是在断腿之後,经历了那种几乎濒临灭亡的绝望和痛苦,到如今身子里有两个小小的生命。公良飞郇开始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得很敏感。
也许这种敏感和尊重来源於一种很深刻的认知和体谅。
他手中确实有可以行使的权利,但公良飞郇却不愿用这种权利,因为一己私欲而对他人酿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和灾难。
“飞郇?”
薛承远见他已经和唐越议完事了,手里拎著厚厚的披风走了进书房。
公良飞郇商议军务的时候,薛承远向来是不会参与的。
薛承远怕他刚才只穿了一身松散的墨色长袍会著凉,这才拿过了披风给公良飞郇披在肩头。
“嗯”公良飞郇拍了拍他覆在自己肩头的手,笑笑道:“算你有点良心,刚才这汤弄的我现在喉咙里还是痛的。”
“只是补身汤罢了,不会伤身的。”
“承远,你很惦记这件事情,对不对?”公良飞郇将那隋行谦送来的那文书递给了薛承远,让他自己阅览。
薛承远心中大概有数公良飞郇要给自己看什麽,却还是显得有几分迟疑。
他明白这将是一个让公良飞郇非常两难的抉择。而他不愿意逼迫公良飞郇为了自己而做出任何选择。
“看吧,没事”公良飞郇倒是显得异常大度,英俊刚硬的脸上露出一抹像阳光一般的笑容。
这种豁达而真诚的笑容是那麽有感染力。
薛承远於是接过了书信,速速阅览一通。他早就猜到濮阳历渊应当是安全的离开了山谷,这也是他所期望的。
当时两人诀别之时,濮阳历渊其实也并未再强求薛承远留在那灵虚观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看完了?”公良飞郇站起身子,拿回了那书信。
薛承远看到隋行谦盖上的将印,这份战报的分量和真实性应当足以让他相信。
公良飞郇走到了香炉旁,持起盖子,火苗蹿升,书信顷刻间便点燃了。
“飞郇?!”薛承远没有料到他竟会这样做。
“就当这封书信从没送来”公良飞郇看著叙叙归为灰烬的纸,表情漠然。
“你这样做,不怕来日受到处罚?”
谎报军情对公良飞郇的仕途而言会有什麽样的影响,薛承远无法估计。公良飞郇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感受,因为除此之外薛承远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公良飞郇没有答他,只是踱步走了过来,轻拉起薛承远的手。就这麽摩挲著反复握了再握。
相比薛承远修长白净的手指,公良飞郇这伤痕累累的手掌就显得粗糙很多,但却是那麽真实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