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这是极为令他不待见不喜欢的面孔,但从今往後,这一张将会唯一留驻在自己心间,用全部生命去爱的面孔。
“承远……”公良飞郇牵过他的手,十指交缠的牢牢握住。
“嗯?”
“……”公良飞郇还没回答,便在他怀里睡了过去,那气息均匀,还睡的特别安稳。
薛承远紧靠著他的额头,努力维持著一个姿势,就这样一夜无眠的守著公良飞郇。
夜里山林中十分莫测,薛承远要保持著绝对的警觉,尽可能的不让公良飞郇受到伤害。
直到天蒙蒙亮,公良飞郇才渐渐转醒。
第一感觉就是他胸口的衣服和袍子都被薛承远焐干了,第二感觉就是他没有昨夜那麽疲惫,体内那种莫名疼痛也消去了。
这一夜薛承远是怎麽撑过的,公良飞郇不清楚,但这却是别有意义而动人的一夜。算起来,这也是他和薛承远独处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你醒了?”薛承远摸了摸他的额头,儒雅清秀的脸上漾起一抹有些疲倦的笑意。
“醒了”公良飞郇撑坐起身子,他现在恢复了许多,是该想怎样下山了。
“觉得好些了麽?”
“好多了,多亏你细心的照料”摸著自己胸前干热的衣服,公良飞郇不忘感激薛承远这一夜对自己的呵护和关照。
说起来,和薛承远在一起,他就是这麽安心。他知道薛承远是个博学而性格安定的人,他更知道薛承远是个能够处变不惊而具有极大忍耐和洞察力的人。
两人於是开始拽著千暴一点点的向山下前行,山中经过昨日的溃坝,地形早已剧变,以往记忆中的一些道路消失在洪波之下。薛承远和公良飞郇仅凭记忆寻找著出山的路途。
相比那昨日那场惊魂的逃亡,今日这场漫长的跋涉显得更加折磨人的意志。
直到走过了两个山崖,翻到第三处高崖的时候,他们才突然听到了山林中有人说话的声音,丛字的旌旗隐约闪现在茂林之中。
“是丛明廉麽?”公良飞郇本能的意识到这可能是丛明廉来寻找自己的队伍。
果不其然,就在公良飞郇刚刚吹响冲锋陷阵时他的部下用来做隐语的口哨後,远出丛明廉和丛明成带著一队步兵快步从密林里冲了过来,惊喜之情溢於言表。
“将军!!!”丛明成几乎泣不成声,奔过来踉跄著一步就跪在了公良飞郇面前。
要知道从昨日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巡山,但玉涛山这麽广阔,到底去哪里寻得公良飞郇?他还是否活著?是否救出了薛承远?在山谷中遇到了什麽?这一切一切的问题,几乎快把丛明成逼疯了。
“薛……薛大人……”丛明廉见到公良飞郇身旁好端端的薛太医,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大喜的叹道:“您没事就好!就好!”
眼见著和部将汇合了,公良飞郇也算是真的搁下心中大石。看著面前泣不成声的丛明成,一拳砸了过去,笑骂道:“瞧你那点儿出息!牵马去!”
丛明成跟了自己这麽多年,出生入死都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了,从没见他这麽哭过。可见这一次公良飞郇孤身一人进了玉涛山,让丛明成多麽的惧怕那不可预知的後果。
就在公良飞郇和丛明成兄弟二人交谈的时候,薛承远避开了这份喧嚣,独步走到了石崖的边上。
站在高崖之上,回望著那已经淹没在水雾之中的灵虚观。薛承远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述悲哀,和恍如隔世的疏离之感。
那是一个寄存著他那麽多记忆的地方,而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公良飞郇见薛承远眼神落寞而哀痛,驻足俯视著蜿蜒的山谷,也能体会他的心情。
於是挥了挥手,让丛明成和丛明廉他们先走,自己则径直走到了薛承远身後,伸出一只手轻轻蒙住了薛承远的眼睛,另一只手抱住了他。
“往昔已矣,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後,只有未来……”
薛承远的耳畔响起了公良飞郇温柔的声音。
从此以後,它成为了让薛承远终其一生都为之动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