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岳翼还未开口发问时,公良飞郇却又一次开口了。
“山峡之内的所有住户都清查了麽?”
“经过这麽久的战事,这玉涛山里居住的人早已所剩无几,都已按照将军的吩咐仔细清查过了。”
“那灵虚观呢?”
幽幽的夜色之中,公良飞郇的双眼定定的望著面前起伏在云雾之中的山峦,随口问道。
“回将军,今日傍晚也已经清查过了,那里的所有沅西兵士都已撤离”岳翼忐忑不安的回道。薛大人返回了山谷之中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看似今日将军亲来是为了薛大人,只是这件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还真是无法准确的奏报薛大人究竟在哪里。
“薛太医是皇上钦命的朝廷重臣,他的安危不可忽视。”
岳翼在身後看著公良飞郇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丛明成,为难的叹道:“将军,这也是您下的命令,不与沅西人正面相战,只是用水攻的威胁驱除他们,因此……”
公良飞郇抬起手,截住了岳翼要说话。确实,他没有理由责问任何随从的将士,他也不想再听这种例行公事般的汇报,时间越逼近玉涛湖决堤,公良飞郇的心就挣扎的越厉害。
在那挣扎之中,有著一种强烈但是他无法证实的恐惧。随著每一次心跳,将这种恐惧逐渐放大,公良飞郇第一次刻苦铭心的感觉到自己竟是这麽害怕就此失去薛承远。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眼前闪烁的火焰光影中,公良飞郇好像又看到了清风吹扬的日子,薛承远站在自己的身前,伸手扶著自己尝试著艰难的站立和行走。
公良飞郇每迈一步,薛承远都为他数一步,他的声音是那麽悦耳,他的表情是那麽温柔。
“承远……”
公良飞郇唇边溢出了一声轻喃,猛的意识到自己再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军中的事务交给隋行谦和丛明廉总揽他已经足够放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
“将军!您要去哪里?”
岳翼和丛明成见公良飞郇转身便走,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丛明成原本以为可能抵达军营後,公良飞郇可能还有还转的余地,却没有想到公良飞郇真是铁了心要进山。
就在公良飞郇甩开袍子跨马而上的一刹那,丛明成死死拽住马缰跪了下来,苦劝道:“将军,您的心意在下知道,就让在下进山查探。您身子才恢复不久,万万不可如此冒险。将军,在下知道您惦念著人,但山势险峻,万一明日在决堤之前……”
“不会有万一,放心”公良飞郇泰然自若的道。
岳翼带著随从站在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将军既然心意已决,那在下陪著你去!”
“不许”公良飞郇手握马鞭,伸手一挡,沈声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将军!!”
从军已久,除了行事果断干练,公良飞郇那股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也很有威慑的力量,只见他轻轻挑了挑马缰,淡淡的道:“这些年征战沙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国尽忠自是无怨无悔,但本将也有自己的心中想做的事情。”
“但将军也要审时度势,万一薛大人他早已撤走了呢?您这完全是冒险!”丛明成不断的苦劝道。
就算现在启程从这里深入山谷抵达灵虚观也要将近午时了,一来一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将水攻决堤玉涛湖的时间拖延,但军令如山公良飞郇是绝对不会这麽做的。
“明成,人生在世心中有所记挂和追求也未必不是幸事,懂麽?”公良飞郇抿唇淡淡一笑,望著丛明成,希望他能够会意自己心中已经无法控制的这番冲动和感情。他必须一去,否则会抱憾终生。
那目光在坚硬之中似乎带著流动的暖暖情谊,丛明成从未见过公良飞郇的这般笑容。想必只有沈浸在爱中的人,才会有。
丛明成牵著马缰的手就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的松开了。
“将军,明成等您回来。”
“水攻的计划按时执行,不要因为本将的决定而惊扰任何人,无需多虑”公良飞郇搁下了最後一句话,目光一沈,俯身扬起马鞭便朝著玉涛山再无关卡的道路上疾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