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颠簸,从王府好不容易坚持到了这灵虚观,薛承远头晕的都要吐出来了。
车窗外,父王骑在马上又唤了一声。
“远儿?”
说著濮阳历铉便掀开了车门前的布帘,一看究竟。
看到趴在车里的小小少年皱眉捂著嘴,濮阳历铉笑道:“拿上书袋,下车吧。”
薛承远点了点头,提上厚厚书袋,下了马车。
父王答应过,十岁之後便送他跟著三叔进学医术。薛承远对这一天翘首以待了很久很久,可真的离开王府,被送进了这层峦叠嶂的玉涛山,薛承远心中还是有些惧怕和不舍。
“怎麽了?”
看著儿子莫名的拽著自己的衣角,濮阳历铉蹲下身子,轻轻托住他的小脸。
“远儿,人总要长大的,父王不可能一辈子陪著你。”
“……”
薛承远还是拽著父王的衣角,久久不放开,一句话也不说。
这孩子打小就内敛沈静不爱说话,直到四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儿子第一次开口叫出了“父王”,濮阳历铉那颗一直悬著的心才放了下来。
原来,这孩子还是会说话的。
“你已经十岁,是个男子汉了。既然锺情於医术,便要倾尽所能成为一个好大夫,他朝要让父王为你骄傲,懂吗?”
濮阳历铉牵起儿子的小手,带著他一步步的走进了灵虚观,也同样就此走向了未知的前程。
父王伟岸的身影,是薛承远心中永恒挥之不去的印记。
时光改变不了,生死湮灭不了。
而炫目的日光之下,在石板路途的尽头,有个男子正一动不动直望著他的父王,像是在等著什麽。
那一日,倚靠在门柱旁的清瘦身影和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迄今也还在印在薛承远心间。
父王的步伐很周正,稳稳的止步於那门厅之前,没有丝毫再迈步的意愿。
山谷之间此时静谧的不存任何声音,只有观内嫋嫋的烟尘向上升腾。
薛承远抬头看看父王的表情,这是突然怎麽了,为什麽没有人说话?
“承远,去吧。”
不知过了有多久,父王淡淡一笑,拍了拍薛承远幼小的肩头。
这麽说,依著门栏的青年男子就是自己的叔父──濮阳历渊?
自从有记忆开始,他从未见过自己传说中的三叔,只是知道他的存在。
听说十一年前,他遁入玉涛山的灵虚观潜心修读医术,这些年极少返回邡宁。
只是从未想过……他怎麽会生的这般好看?!
那俊美的容貌乍看上去比任何薛承远所见过的姑娘都要美丽,甚至……他的母妃。
薛承远终於背著书袋,懵懂的向那男子站立的方向走去,却也一步三回头看看身後的父王。
父王的表情很复杂,欣慰之中带著微笑,而沈沈的目光中却也包涵著另一种薛承远无法洞悉清楚的情绪。
小小的薛承远一直不解为什麽身为兄弟,父王却在带他来这灵虚观时止步不前,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