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偏要勉强 迟小椰 2568 字 2个月前

窗外惊呼声、嘈杂声不断。

一方促狭的小化妆间内,贺闻逍有力的双臂牢牢圈住楚珉的腰和背,一边掌心轻拍,一边温声道:“马上就来电了,别怕。”

正如贺闻逍所言,整个停电过程没超过一分钟,很快,灯亮了。

花白的光晕强势驱走黑暗。

贺闻逍双目传来须臾刺痛,还没来得及看清怀里的人是个什么状况,就被猛地推了个踉跄,用力撑住椅背才没有撞到身后的墙上。

楚珉虚软地靠在化妆桌前,胸口起伏,气息不匀,殷红的唇褪去一半血色,精致的银边眼镜也顺着直挺的鼻梁滑落到鼻尖,形容狼狈至极,却偏要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着他,控诉他刚才的越界行为,殊不知此时的自己毫无半点威慑力。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半分钟前还像只受惊的鹿一般偎在他的怀中,此刻又伪装出一副不甘示弱的强硬姿态,仿佛逃离洪水猛兽一般,似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贺闻逍动了动扭到筋的手腕,心头腾起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哑然。

不过,他的确发觉楚珉今天对待他的态度很奇怪,和之前单纯的警惕不同,好像还有点怕他。

在化妆师和助理进来的前一刻,楚珉摘下眼镜,迅速站直身体,一秒便恢复到寻常那般得体的模样。

因此,除了贺闻逍,再没人发现楚珉的异样。

六年过去,楚珉还是一如既往自视甚高,绝不以脆弱示人,却又在刚才那十几秒钟里,全身心地倚靠着他,在他胸口求得半晌安宁。

贺闻逍挑挑眉,看着被化妆师请到座椅上的楚珉,心中那点被推开的不快好像被什么抵消了。

-

贺闻逍这场戏身上带伤,妆造比楚珉繁复许多,所以来得晚些,到片场的时候,见楚珉正站在大堂中央低头看台词,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寻常。

今晚的戏,全程只有贺闻逍和楚珉两个人。

身为大弟子的许寄风打小长了张祸水脸,未及弱冠就开始流连烟柳之地,欠下一屁股风流债,被师尊责令不许再与下九流的人厮混,否则逐出师门。

许寄风原本是怕的,岂料某日,他被奸人挑拨,遭受莫大委屈,宵禁之夜又一次私自下山。白落阳得知后,便立刻前往青楼找寻,未果,最后竟在青崖山脚下的泉水边找到了眼圈通红的许寄风。白落阳没有强行带人回去,而是伴着泉声默默听他诉苦,又横心抛却门规,陪他月下畅饮。第二日大早二人回到门派的时候,被师尊带着一众弟子抓了个正着。其中那个最得意洋洋的,正是许寄风的死对头,他在师尊面前诬陷许寄风,说许寄风又去了风月场所寻欢作乐。

但白落阳却坚称许寄风只是在山脚下赏月。

有许寄风斑斑劣迹在前,师尊自然不信,看到自己一向最为器重的弟子竟扯谎维护这样一个不堪之徒,师尊气急,拿出藤条抽在白落阳身上,让他说实话。

可白落阳就好像木头一样,任由藤条如雨点般落下,皮开肉绽,哪怕许寄风都看不下去了,甘愿承认自己去了青楼,白落阳也依旧死咬最初的说辞不放,将师尊的怒火全部引到自己身上,生生承受了两个人的惩罚。

而今晚的戏,就是从白落阳罚跪议事堂三日三夜的剧情开始。

当天夜里,许寄风得知白落阳被禁食后心急如焚,便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难吃至极的粥,偷偷送到议事堂去,一边给跪在地上的白落阳喂粥,一边轻轻数落:“师弟,人人都说你天资聪颖,紫薇降世,可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一点也不晓得变通……”

白落阳抿着粥,全程未语,等许寄风絮絮叨叨说完才道:“无妨,只要师兄日后当真远离不该去的地方便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落阳语气依旧是木然的,如同刻在竹简上的门规教条一般,整张脸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提起师兄往日那些的陋习,就连最基本的生气和厌恶都没有。

面对四面八方的摄像机和围满一圈的演职人员,楚珉端着粥碗,凝视贺闻逍冷静过度的面容,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去夜总会参加朋友的婚前单身派对那天。

由于心里一直挂念着贺闻逍,他没法尽兴,便找了理由打算早点回去,谁知却被一个喝高的会所少爷纠缠。拉拉扯扯间,他看到包间门外,来接他的贺闻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他其实并没有告诉贺闻逍聚会地点,他本能不想让贺闻逍和那群烂人扯上关系。

回家后,楚珉默默观察为他煮夜宵的贺闻逍,突然一时兴起,戏谑问:“宝贝,我去那种地方,你都不知道生气吗?”

故意刺激小男友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下不来床,并且为了把人哄好,主动和那群狐朋狗友断了来往……

回忆来的太不合时宜,楚珉竟一下忘了原本的台词,脱口而出一句:“师弟,我总去那种地方,还去了那么多回,你为何从来都不会生气?”

话音落定,贺闻逍愣了一下,脸上如同铁打面具般的古板神色有一瞬细微的皲裂,随后,他便半垂下眼眸,道:“自然有气。”

楚珉意识到说错台词那一刻就在等导演喊“卡”,谁知贺闻逍也接了句剧本里压根没有的台词,而宁导两次都没有叫停。

楚珉立刻切回原台词:“师兄以后会学好的,认真修习,苦练剑术,再也不去沾花惹草,就当……就当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