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谚识说:“欢迎你随时回江城玩。”
想说的话不能说,能说的话已聊尽,沈苹苹不舍却又不得不挥了挥冰凉的手,说:“那我先走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祝你前程似锦。”顿了顿,孙谚识又说,“也祝你早日觅得良人。”
沈苹苹轻轻地吸了吸冻得发酸的鼻子:“再见。”
朗颂向前走了一步,说:“沈老师,我和月月送你到巷口。”
沈苹苹没有拒绝,笑着回答:“好呀。”
朗颂叫来了朗月,沈苹苹牵着朗月同她低语,慢慢走向巷口,朗颂拖着行李箱在后边跟着。
孙谚识倚着门框静静看着,心里想着,其实他早就在心里做好了选择,分好了亲疏远近,拒绝谢霜语时他只有一点负疚,拒绝沈苹苹时他感觉松了口气,而拒绝朗颂时他心虚、心疼。
朗颂很快回来,他去厨房把东西拿上,站在院中环视这栋布满岁月痕迹的二层小楼,问:“哥,小店怎么办,不开了吗?”他清楚这家店的重要性,但孙谚识把大多数东西都搬去了新家,显然不准备回来住了。
孙谚识依依难舍地望着掉了一大块墙皮的挑廊,似有若无地叹息一声,说:“开。”又话锋一转,“不过租出去了。”
这个小店,是他父母大半辈子的人生缩影,只要蓝楹巷没拆,还能经营下去,他就不会让小店关张,但他没法再心安理得地荒废自己的人生。
纵然只是为了朗颂和朗月,他也该搬出蓝楹巷。
兄妹两人的出现就像润滑剂,使他和邻里之间僵硬的关系得以缓和,但并不意味着这些被传统思想束缚的旧邻能够放下偏见接受同性恋。
即使藏得再好,时间久了,他们总能发现他和朗颂的关系,谁能保证旧事不会重演?他不会让朗颂和朗月遭受市井陋巷粗鄙的非议,而朗月也需要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
其实在朗月走失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已经在本地贴吧发帖出租店面,但他的条件比较苛刻,还有点荒诞不经——他只出租店面,可以不要任何租金,但要求必须保持小店原貌经营下去,就跟周扒皮像找个免费长工似的。帖子发出去,他被人骂了好几楼。
不过不久前,还真有人接受了这样苛刻的条件,表示想租下小店。
孙谚识笑笑:“可能那人是个富豪,厌倦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想找个小地方隐居。”
朗颂搂他的腰:“那你就是入世。”
忙碌奔波了一个下午,从蓝楹巷回到家,三人都很疲倦煮了一锅小馄饨简单地解决了晚餐。
孙谚识在主卧的卫生间洗完澡出来,房门被敲响。门没关,只是虚掩着,他哼笑着应了一声。
朗颂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吹风机。
孙谚识问:“月月睡着了?”
朗颂点头,无奈一笑:“睡着了还抱着虎头鞋不肯撒手。”他捞了一把孙谚识湿漉漉的头发,“我帮你吹干。”
孙谚识自觉挨着床坐下,嘴里却说:“你也不嫌累。”
“不累。”朗颂在孙谚识面前站定,垂眼居高临下俯视,低头把嘴唇印在他的眉心。
孙谚识老脸红透,用湿漉漉的头顶去拱朗颂的肚子:“水都滴脖子里了。”
朗颂帮孙谚识擦掉后脖颈的水珠,打开吹风机,男人头发短,三两下便吹干了。他收起吹风机,虽然有些不舍,但见孙谚识困倦得眼皮无力,便帮他抖开了被子,说:“哥,早点睡。”
孙谚识“唔”了一声,在朗颂转身之时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朗颂被迫弯腰低头,还没反应过来,柔软发烫的嘴唇便贴了上来。吹风机从手中滑脱,掉在床上,他单手拖住孙谚识的后脑勺,稍稍用力,吻了回去。
嘴唇紧贴,舌头纠缠,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变得粗重,在即将擦枪走火之时,朗颂按着孙谚识的肩抬起了头。
他克制着起伏的胸膛,深深地换了口气,帮孙谚识擦掉嘴角的水渍,说:“哥,我去洗澡。”
“好——”孙谚识差点破音,滑动又干又燥的喉结,“去吧。”
等人离开,孙谚识起身将窗户开了条缝,凛冽的寒风直往房里钻,他站在窗前吹了片刻,等躁动的情绪沉淀些许,才关窗上床。
其实他困得眼皮打架,但还是强撑着精神,靠在床头一边捧着手机玩斗地主,一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