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谚识夸赞:“好主意。”
耳蜗的外机由一根导线连接,一端是贴在头皮上的发射线圈,另一端是带有控制单元和电池盒的耳钩,可以直接挂在耳朵上,也有个小夹子可以夹在衣领上。但是挂在耳朵上,对耳朵是个不小的负担,而且稳固性不太好。要是挂在衣领上,幼儿园小朋友之间玩闹的话又容易碰掉扯掉,做成发夹别在头发上既牢固又美观。
朗颂笑了笑,又低头继续缠毛线,过了会儿他说:“能帮我把桌上的剪刀拿一下吗?”
孙谚识偏头,看到了不远处书桌上的小剪刀,他懒得穿鞋,探出身子伸长了手臂去拿剪刀。谁知重心不稳突然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扑向地面。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朗颂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孙谚识感到腰部一紧,被捞了回来。心脏漏跳一拍,他不禁呼了口气,惊魂未定道:“吓我一跳。”
朗颂缓缓松了手,隔着衣料拍了拍孙谚识瘦削的肩膀:“别怕。”
孙谚识的身体不禁一僵,某些画面倏然在脑海中浮现——朗月走丢那天,他手足无措地在小巷中寻找朗月,朗颂赶来后,用力地抱着他,语气坚定的说“别怕”;在雷斌家门口,朗颂紧紧地抱着他,也是和此刻一样,低沉沉地在他耳边说“别怕”。
心口“咕咚”一下,还没平复的心跳又没来由地加速狂跳起来。孙谚识抬头,看着朗颂黑亮的瞳仁,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怎么?”朗颂见孙谚识低着头神态不太对,问道,“吓到了?还是碰到哪儿了?”
孙谚识深深地换了口气,努力扬起僵硬的嘴角:“不,没事,有点吓到,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说完,他便起身爬上了自己的床。
朗颂抿着嘴抬头,幽深的瞳仁固定在孙谚识身上,一时之间抓不住头绪。
翌日,孙谚识开始严格执行针对朗月的培训计划。朗月喜欢画画,他就一边陪着朗月画简笔画,一边教朗月认东西。
他一字一顿地教,朗月一知半解地听。反正医生也说了,不要管孩子是否会回应,开机以后最重要的是对耳蜗宝宝进行语言灌输。
上午两人玩的很开心,下午孙谚识正准备和朗月一起看会儿动画片,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照顾张老太的护工大姐打来的,说张老太今天出院。
孙谚识去看过张老太两次,怕她看到自己又受什么刺激,都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去的。
那天张老太从楼梯上摔下来,除了一些外伤,果真摔出了轻微脑震荡。她年纪大,恢复的慢,在医院这一住便待了近十天。第一天是丁婶照应着,后来便是护工在照顾。
孙谚识拧眉想了一下,牵起了朗月的手:“走,咱们去巷口等张奶奶。”
两人慢悠悠走到巷口,一辆黑色小车恰好和他们一起停在巷口。孙谚识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打开后车门下了车,对方怀里还抱着一个白净的小婴儿。
孙谚识像块水泥一样僵住,愕然地看着卓历抱着小婴儿走向自己,温声道:“小……不,谚识。”
大脑呈现了短暂的空白,但孙谚识很快回神,他看着卓历和卓历怀里那个大约一岁不到的小孩,冷声发问:“你来干嘛?”
第79章 “嗯。”
卓历一眨不眨地看着孙谚识,倏然苦笑一声:“对不起,我又这副模样来见你。”
他本来的计划是处理好所有事情,至少干净得体地站在孙谚识面前。然而计划总是被一次次打乱,上次他风尘仆仆地跑去饭店,这次又逼不得已灰头土脸地赶来。
衣服皱巴巴,领带歪斜,因为出了不少汗,头发像打了劣质发蜡一样,一缕缕垂在额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孙谚识喉咙一阵发紧,他垂眼回避卓历的视线,看着对方怀里正在啃手指的不足一岁的婴儿,再次问道:“你来干嘛?”但这次语气缓和了不少。
要说的话难以启齿,卓历心里几番挣扎,张了几次嘴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是我——我、我儿子。”
孙谚识将双手抱在胸前,用这样自我保护的姿势与倨傲的表情掩饰自己的发抖的双手,庆幸的是,经历了饭店那次意外地碰面之后,他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情绪。
“所以呢?”他看着卓历,讥讽道,“为了告诉我你有儿子了,怕我不相信还特意带来让我看看?”
“不,不是。”卓历讪讪地垂下眼,仓皇解释,“我妈今早晕倒,现在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我得去医院照看着她。事出突然,我今天刚从A省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保姆,你也知道我妈已经没有走得近的亲戚了,宝宝太小不能去医院,所以——”他越说声音越粗涩,越说越语无伦次,“所以,我只能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半天。”
说到最后,他缓缓抬起了头,眼底已是一片焦灼的红血丝。
孙谚识看着几乎是在卑微乞求的卓历,他知道卓历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自己的亲妈和小孩作为借口来接近自己。而且卓历是个好强的人,若不是被逼得束手无策,也不会这样唐突地开口。
他又看了一眼单纯无害的小婴儿,淡声回答:“能。”说着,朝小孩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