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谚识还是食欲不佳,精神反应时常出现,但生理反应几乎不再出现,这让他轻松了很多,悠然自得地在家里过了两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第三天吃过午饭,孙谚识跟朗颂说要出门一趟。
朗颂立刻起身,说:“去哪里,我陪你去吧。”
“我就去一趟附近的银行。”孙谚识无奈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要是半个小时之内我没回来,你就给我打电话行吗?”
朗颂见孙谚识这两天确实挺好的,也怕自己太过在意让孙谚识感到不舒服,只得点头说好。
孙谚识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又转身问道:“小颂,你的早餐摊子不摆了吗?”
“要摆,”朗颂果断点头,“过两天就会重新出摊。”
孙谚识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但没说什么,再次转身出门,半个小时后他准时回到家,把一块用报纸包得方方正正砖块似的东西放在了朗颂面前。
第56章 “努力去做吧”(过渡章 节)
“这是什么?”朗颂抬头,下意识地问孙谚识,但其实他已经猜出来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孙谚识的呼吸有些急促,自戒酒以来他的体质差了很多,只不过出去了一趟,总共走的路不足五百米,就喘得不行。
手撑着桌子喘匀了气,孙谚识才言简意赅道:“钱。”他也不拐弯抹角,把钱又往前推了一点,“这里面有十五万块钱,给月月植入人工耳蜗,不够的话我再添点。”
其实这钱早在住院前他就准备取了,但他买了理财产品,赎回需要好几个工作日,还没来得及去银行取,便进了医院,这一拖就拖了一周。昨天他打电话给银行预约,刚才便去取了出来。
他在银行考虑了挺久,犹豫着是取十万还是二十万,他怕十万不够用,又怕二十万吓到朗颂,于是取了个中间数。
朗颂看着那叠用报纸包的方方正正的钱,嘴唇一碰还没开口,就被孙谚识给打断了。
“你先听我说,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现在也算挺了解你,你话少心思沉,想的永远比做的要多。我们都是男人,你心里想些什么、顾虑什么,我也能猜个大概。”孙谚识说,“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这钱是给月月治耳朵的,你说过五岁之前做植入手术是最好的,不能再拖,这是救急;你没了爸妈,既要照顾妹妹又要养活自己和妹妹,这是帮困。最重要的是你吃苦耐劳,一点都不懒,所以我肯把这钱借给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很快还清。”他停顿一下,觑了一眼朗颂,见他神色平静,又继续说,“这钱放我这也是存在银行里生利息,你如果心里过意不去,就按银行的利率给我付利息怎么样,我就当存你那里了。”
朗颂喉咙发紧发酸,连着空咽了两次才能发出声来,千万万语卡在喉咙里,他只是低着头哑声叫了一句:“哥……”
这一声“哥”叫出声来,孙谚识便知道朗颂这是肯收下这笔钱了。气氛有些凝滞沉重,他笑笑,伸手揉乱朗颂柔软顺滑的头发,开玩笑道:“还有一点忘记说了,我还挺有钱的,不用担心我缺钱。”
他说完想抽回手,朗颂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孙谚识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动,却见朗颂把头垂得更低,双手抓着他的手,将脸埋进了他的掌心之中。
食指指尖条件反射性地抽动了一下,孙谚识克制住了想要将手抽回的本能,两秒后,他的掌心感觉到了滚烫的湿意……
孙谚识怔住了,完全没有预料到朗颂居然哭了,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气势汹汹拽着他衣领的青年,这个严肃起来总带着一点匪气的青年,这个眼里写满倔强身上刻着坚强的青年居然哭了……
孙谚识是看到过朗颂红过眼眶的,但他认为红眼眶是对方最极致的负面情绪释放,他从来没想过朗颂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想不到将会有什么事是能让这个少年滚下热泪来。如果不是掌心的泪水太过滚烫,孙谚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看着朗颂隐忍颤抖的肩背,孙谚识有点手脚无措,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如果是朗月的话,他抱着拍拍脸哄两句再拿瓶养乐多就能哄住,可朗颂马上就二十岁了,这个方法不适用。
他苦恼地抓抓头发也没想出办法,最后也只是用另一只手在朗颂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
好在朗颂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几分钟后就收拾好了情绪,要不是鼻尖有点红,根本看不出来刚才哭过。
“哭够了?”孙谚识揶揄朗颂,“还挺娇气的。”
朗颂的耳朵又红又烫,他紧抿着唇没有反驳,从桌子上的湿巾盒里抽出了一张湿巾,眼睛看着孙谚识的左手。
孙谚识一边配合地伸出手,让朗颂帮他擦手,一边说:“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谈谈。”
朗颂问:“什么事?”
孙谚识抽回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直视着朗颂的眼睛,认真道:“月月的手术费已经解决了,你身上的负担减轻了大半,所以我建议你回学校继续读书,读书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可以让人摆脱愚昧。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读书,也不会有人强迫你。但你必须要有一技之长傍身,你的厨艺很好,可还不足以成为你谋生的技能,你可以找个烹饪培训学校系统地学习一下,以后出来在饭店里工作,厨师的薪资不低而且稳定,你觉得如何?”
除了父母,竟然有人替自己想了这么多这么远,朗颂很难不触动,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但现在显然不是心旌摇摇的时候,他双手在桌子底下用力交握着,斟酌沉思一番后将自己的计划、想法告诉了孙谚识。
他跟孙谚识说不会放弃读书,但他现在的处境确实没法再复读高三然后参加高考。高三一年加上大学四年,即便完全不考虑这五年自己和朗月的学费、生活费,那朗月又该何去何从,上下学谁来接送,日常生活谁来照顾?总不能把朗月一起带进大学,更不可不能把朗月完全托付给别人。其次还有欠孙谚识的钱,他想越快还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