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卓历说,“小言,那咱们走吧。”
他挥手跟班花道别,走出教室后门时压着嗓子抗议道:“不要叫我小名!”
“为什么不要,很可爱。”
孙谚识看着自己和卓力的背影在笔直空荡的走廊里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他不由得想,刚才班花是想说什么呢?如果刚才卓历不曾出现,他的人生是不是会有不同的走向?
还未等他想出一个答案,橙黄的阳光被黑暗吞没,他穿过时空隧道,来到了十年后。
也许是因为这段回忆太过悲痛深刻,也许是因为这段回忆离自己还很近,梦里的画面特别清晰,清晰到每一道泪痕、每一次皱眉都历历在目。
孙谚识看到卓历分手后的自己,死气沉沉地从外地回到江城,他还在苦恼着该如何面对父母,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母亲蒙着白布的冰冷尸体。
在殡仪馆停尸房里,他跪在地上,一遍遍地悲泣忏悔:“妈对不起,妈对不起……”
他爸一脚揣向他的肩头,将他踹倒在地,怒喝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如在戒同所关到老,关到死!”
戒同所……戒同所……
“戒同所”三个字像一阵电流,猛地刺激了敏感脆弱的神经,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前出现了戒同所冰凉脏污的水泥墙面。
他缩在那个黑洞洞的房间角落,先是被断食断水。
护士给他拿来一本小册子,让他阅读,学习。房间的天花板角落装着一个扬声器,一遍遍地阅读着小册子上的内容。
“同性恋是变态。”
“同性恋会孤独一生。”
“同性恋会得艾滋病。”
“……”
两天后,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人和蔼的笑着,说我是这里的医生,你配合治疗,才能早点出院。
随后,他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四五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男人按住他的身体、四肢。他恐惧地睁大血红的双眼,拼尽全力挣扎,然而丝毫动弹不得,他像只待宰的羔羊被按在砧板上。
一个护士举着注射器朝他缓缓走近,将尖细冰凉的针头扎进他的手臂。
他的身体变得绵软无力,那个自称医生的男人在他的太阳穴通入电极,打开电视机强迫他看GV,只要产生生理反应,电流就像一根钢针一样从左边太阳穴穿透右边,又从右边穿透左边,如此来回反复。
他们还会把卓历和他的照片放到他面前,强迫他看,一遍遍地用电流刺激他并不断警告他。
“这个人骗你、诱导你。”
“这个人带你走进歧途。”
“你们的结合是不道德的。”
“……”
孙谚识看着躺在“治疗床”上的自己,四肢也跟着不断抽搐,胃里的食物残渣不断向上翻涌,从口鼻喷涌而出。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谵妄发作,他奋力挣扎着,沙哑嘶吼着。
他听到什么东西“砰”一声重重落地,而后是声嘶力竭的犬吠和耳朵里尖利的啸叫,所有的声音像浪潮一般涌来。
在这嘈杂的声音里,他似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重、急促,震得楼梯哐哐作响,似乎是朝着他疾速奔来。
可他已经无暇思考这是不是自己的幻听,跌入了黑暗的深渊。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孙谚识的房门被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