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我听老师说……”安问碰碰安远成的胳膊,让他看自己的手语,“你要帮我退学?为什么?”

“家里出了点事。”安远成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轻描淡写而语焉不详地说。

“什么事?”

安远成不再看他。

安问跑到他前面,堵住他路,固执要让他看到自己:“为什么跟学校说我精神有问题?”

他双眸里都是初生牛犊的锐气,如果安远成敢提一句妈妈的事情,他就索性趁机质问他、问个干脆到底。

安远成脸色黑沉,看清安问的疑问,一股怒气更是克制不住地翻涌,让他额上青筋直跳。

“你精神没问题?”他冷冷地问:“你应该送去精神病院!”

没有一个父亲会用如此嫌恶的语气跟亲生儿子说话,安问愣了一下,像被扔进了冰窖。五岁时的记忆并非模糊不清,他们以为他没听清、不懂、抑或遗忘,实际上他总会在相似月色的夜晚想起。

“你别妄想让一个你跟野男人的杂种姓安!”

那种时候,安远成也是用如此嫌恶的语气跟琚琴说话的,保姆抱着安问缩在客厅一角,很努力地用手捂住他幼小的双耳。只是指缝难掩,恶意还是透了风。

安问垂下手,脸也默默地垂下,大厅的灯光真暗,他背对着,觉得天花板无限高,而反复被父亲认定是“野种”的他无限矮。他的面容不被灯光眷顾而明亮,而是深深地隐没在阴影中。

安远成甚至都没问一问自己,为什么会把妈妈的回来与否寄托在自己永世不说话之上,也没有问他如果妈妈不回来怎么办。

他不说话,安远成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脚步也绕过了他,继续往前走。

迈巴赫停在教学楼前,原来安远成连车子都开进了学校,仿佛是觉得走向门口的短短三百米路太长,长到了“夜长梦多”的地步。

助理站立在车前。

“送少爷上车。”

两个保镖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将他围住,助理早已拉开了车门,伸手道:“请。”

安问没动,安远成问:“没长手吗?”

“得罪了,二少爷。”为首的保镖低声,紧接着,安问倔犟着的头颅便被大手强势而用力地扣下,膝盖也因为对方故意的顶撞而向前倾倒——他就这样被半推半跪地塞进了车里。

门砰地甩上,很快,座位另一侧坐进保镖,副驾驶亦如是。助理没上车,安远成一键锁住全车,继而引擎点燃,他竟然是亲自开车。

“少爷,请把书包给我。”坐于身侧的保镖如是说,虽然客气,但漠然,且未请示,这代表着这是安远成早就命令他们做的事。

心里的恐慌终于后知后觉地强烈起来,以燎原之势烧着了他所有的理智——安问紧紧抱住书包,脊背抵着车门,已是躲得无处再躲。

安远成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保镖懂了,不再忌惮安问少爷的身份,一根一根掰开安问的手指,接着是手腕。书包从怀里抢走,安问试图再抢,但眨眼之间,书包便落在了副驾驶的保镖手上。

车内的氛围安静而诡异,安远成缓了缓神,沉着声,缓慢而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爸爸不会害你,爸爸永远只会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