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安问眨了下眼,抬起手背很孩子气地胡乱擦了下眼睛:“你也别逼我。”

话聊到这儿似乎尽了,彼此间默了许久,都无法再开口,直到安问最终说:“我有当哑巴的自由,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我,可以分手。”

“你觉得,”任延抿住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氧气不够,他讲话呵出的气都是冰凉的,“我带你去看医生,告诉你我想听你亲口说’我喜欢你‘,都是因为我接受不了你哑巴。”

“难道不是吗?”

任延无话,末了,只点点头,说:“好,原来你是这么觉得。”

安问的瞳孔很圆,像应激的猫,空洞而无法聚焦,听到任延这么说,他的眸光也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他也看不到任延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像是痛得展不开。也看不到任延自始至终维持着一个姿势,僵硬得像骨头生锈。也看不到即使是在夜色路灯的晕染下,任延的脸上也仍然渐渐苍白。

不知道是谁先走的,大约是不约而同地转了身,一个往前,一个往后。

顺着广场往外走,就是滨江的观光路,桥的栏杆上镶嵌了灯带,让人夜晚也能看到彩虹。安问在桥上走啊停啊,不知道身后有人在跟。不知道任延转身走了几步后,就回过头来,一直跟在他身后。

桥上都是小孩,有卖花的,也有卖卡通气球的。安问给自己买了一个卡通气球,是米奇造型,很大,让小朋友羡慕。小朋友拖着调子说,妈妈,这个哥哥一个人还玩气球。

安问置若罔闻,把气球的绳子在手腕上缠绕一圈,打了个结,走路时,气球便跟着上下晃悠。

一座桥从头走到尾,简直走出了认真的感觉。到了桥尾,安问走不动了,在长椅上坐下,垂着头。

卓望道到处找人找不见,接到任延电话,上来就是一句:“你跟安问又他妈上哪鬼混去了?”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儿,直到任延没有情绪地笑了一声,“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去接一下安问吧,他喝多了我不放心。”

“你们没在一块儿?”

“嗯,他在滨江路的那个桥头,长椅上,手上拿了个米奇气球。”

卓望道骂了一句:“你还真他妈能放下心啊,我现在就过去。”

从ktv跑到这儿不算远,奈何卓望道体力废物,找到人时光有进的气儿没出的气儿了。喘了好半天才说:“回家吗?那边散了。”

安问反应很迟钝,卓望道以为他是醉得透透儿的了。将他胳膊绕过脖子搭在肩膀上,继而将人扶起:“气球是不是任延给你买的啊?怕找不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便看到安问回头望了一眼。夜色下人潮川流,与桥下的江水一般不息,都是陌生的面孔。他挂上气球了,不怕任延找不到他,只怕任延不找他。

卓望道跟卓尔婷分批善后,他叫了车,负责把安问安全送到家。导航地址显示在任延那儿,安问上了车就闭上眼,沉默异常。卓望道还在絮絮叨叨:“你这酒品真够好的,不吵也不闹。”

司机一听说喝醉了就担心,从后视镜斜一眼:“不会吐吧?”

“不会不会。”卓望道忙打包票,“就喝了一个杯底,吐啥?就是酒量浅。”

过了会儿,安问似乎真的睡着了,司机也连带着放下心来。

ktv跟任延家是两个区,卓望道也跟着打了个盹儿,还是司机把两人叫醒。双闪打着,卓望道辨认了会儿,就在任延小区门口。他推醒安问:“要我送你上楼吗?”

安问怀里抱着气球,睁开眼的数秒内都是懵的。

“酒醒了没啊?”卓望道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算了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车门推开,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安问打着手语:“不用,我没事。”又问:“任延呢?”

“他好像有事,”卓望道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你不记得了?”

安问摇摇头,跟卓望道挥手拜拜。目送车子汇入车流,他才转身往小区里走,边走边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的气球绳子,困惑了会儿,自顾自找到答案——肯定是任延给他系的,怕他走丢了。

上了楼,只有毛阿姨在,任五桥和崔榕约会去了。为了方便交流,任五桥给安问弄了块黑板,方便安问在上面写字。安问换了拖鞋,气球不舍得摘,用无尘粉笔写着:「任延到家了吗?」

毛阿姨笑着应:“没呢,不是跟你在外面玩吗?”

安问写:「好吧。」

毛阿姨看他心不在焉,问:“今天玩得开心吗?要不要先去洗澡?”

安问摇头,一笔一画:「先不洗,我去m层等他。」

小情侣腻歪,毛阿姨虽然刚开始有点接受不良,这么半个月下来也看开了,给安问拿了件任延挂在玄关柜里的队服外套:“披着点,晚上凉。”

安问仍没摘气球,只把衣服在肩上披着,重新换上室外的鞋子,下到m层。

死活想不起来任延到底干什么去了,隧发微信:「你去哪了?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