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骗你的。”任延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把水喝了,快点去刷牙洗脸,要迟到了。”

安问捂住额头。他也不是完全不记得,记得他们去买花,记得他们看电影,他被抱坐在任延腿上,记得他们踩着月光一起慢悠悠地走回家。记得任延一切要给恋爱对象的温柔,被他昨天鸠占鹊巢地体验。

但是这样激烈的接吻是真的不记得了,是被某种隐秘的渴望附体了绑架了夺魂了吗?

任延嗓音沙哑得厉害,应该是发炎了,烧到是退了些,简单洗漱后用额温枪测了一下,三十六点九,稍稍有一点高,四舍五入就是痊愈了。任延面无表情地将额温清零,换上校服打上领带,在手机上下了门口麦当劳的早餐订单。

安问也已经背上了书包,打着手语:“怎么去学校?打车吗?”

任延的车昨天没骑回来,但崔榕和任五桥的车都在地库停着,任延在玄关上翻出钥匙,对安问亮了一下:“开车走。”

安问点点头。两个人似乎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但分明又处处透着尴尬。他鼓起勇气,拉了拉任延的袖子:“体验结束了吗?”

连这也忘了。

任延停顿了一下,没马上开口。他懒得说,否则显得自己好像又趁他喝醉占他便宜。“结束了。”他随口说,在穿鞋凳上坐下,系着鞋带。

安问一直在等他抬眼看一看自己,这样他才好跟他说话,跟他说为什么要这么早结束?说好了一天,还没到二十四小时。

但任延今天的球鞋似乎很难穿,他半天才穿好,在地上蹬了蹬后,便抄起钥匙压下门锁:“电梯口等你。”

自始至终都没看安问一眼,仿佛忘了。

安问蹭进帆布鞋,懒得用鞋撑,蹲下身用手指勾起鞋跟,因为太紧了,穿好后手指痛得发麻。十指连心,他的心也跟着发麻地难受。

出门早,远比这楼里不必上班打卡的富贵闲人们更早,因而电梯不必等。任延在电梯里等着,安问锁上门,抬眸看到电梯口空无一人,心里的恐慌像电梯一样带着他往下坠。

下意识地跑了起来,脚步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空荡而华丽的走廊上回响。

跑到电梯口,电梯刚好因为太久没关而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安问喘着气,看到任延的一刹那愣了一下,继而眉目舒展,扬唇笑了起来。

任延半抬了下唇,将目光从他脸上瞥开:“不用这么急,不会迟到。”

三十三层的高空电梯运转极快,在极速下降中,耳边响起蜂鸣。安问两手攥着书包带子。以往不觉得,因为任延总是跟他说话,所有话题的延续都进行得水到渠成,安问常常忘了自己是个哑巴,他的心情、想要分享的事物、奇怪的想法都有了他能懂,都有了他回应。

他今天才前所未有鲜明深刻地意识到,一个哑巴之所以成为哑巴的时刻,并非是那些无法发声的日常,而是不再被人注视的时候。任延不看他,他的手连抬起都没了必要。

任五桥的大g和崔榕的奔驰轿跑并排停在一起,任延拿了崔榕的那一把钥匙。点火的时候,安问总算找到话题,戳了戳他:“还以为你会开那辆。”

“大g?这是我最讨厌的车。”

安问:“……”

任延笑了一下:“你喜欢啊?很正常,喜欢这款车的人很多,只不过不包括我。”

安问赶紧摇头:“没,我只是发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没关系,我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喜欢,不重要。”任延勾了勾唇,扶着方向盘,将车顺畅地倒出了车位。

驶出车库,在麦当劳门口停好,任延下车去拿早餐。安问扳下副驾驶座的化妆镜,再度看着自己的嘴唇。确实比平时肿一些。是昨天被任延亲肿的吗?可恶,他竟然一点都想不起跟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任延提着两袋纸兜上了车,“豆浆还是咖啡?”

安问拿过咖啡,把豆浆留给病人。剩余的都是一样的,猪柳蛋麦满分和薯饼,“你先吃,高雪芬好像不喜欢学生在班里吃东西,卓望道被她通报批评过好几次。”

安问想问这样会不会让崔榕不高兴,毕竟是她的车,但任延也没给他机会问,径自将车启动,既已驶出小区汇入车流,自然不能再分神读手语。

安问吃的小心翼翼,生怕漏了什么食物残渣在真皮坐垫上。开车并不会比骑车快,因为要从体育公园外侧绕过去,还会经过十天里能堵八天的改建路段。等到了校门口停稳车,值周小组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抓迟到了。

任延拎着早餐,步子还是懒散,只让安问快点走:“别踩着铃声进去,会写检讨的。”

安问一想起昨晚上逃了晚自习就觉得头大。a班的纪律严得所有人都闻风丧胆,高雪芬写检讨发通报请家长三板斧屡试不爽,安问估计今早上再踩着预备铃进去的话,高雪芬确实不会再放过了他。

任延轻轻推他一把,略抬了下唇角,语气轻柔:“去吧。”

一个人想躲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明显的,安问一连三节课都没见到任延,并不知道他课间去了哪里。吃中饭时,即使已经跑得很快了,到了十五班也还是扑了个空。

“你俩又闹别扭?”卓望道收回探着的脖子:“哎我为什么要说又?”

安问解锁手机打字,卓望道按着他的手:“跟我说手语。”跃跃欲试的表情:“快,试试看跟我用手语说。”

安问:“你知道任延去哪了吗?”

卓望道一字一字念出:“对了吗对了吗?”

安问点头,目光中流露些困惑和不可思议。

“我特意学的!但是手语真的好难啊,都不知道任延是怎么学的这么快的。”

“……任延是新学的……手语么?他不是原来就有基础?”

卓望道如实说:“没看懂。”

安问放下手:「任延可能会去哪里?」

卓望道挠挠头:“这就难说了,后山,体育馆,操场,看台,后门,天台,或者干脆已经翻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