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曾琦看着程越溪,不由又想到了那个问题,“越溪,景心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去学滑翔的?他为什么会去滑翔?”

不论怎么想,曾琦都觉得造成赵景心死亡的这事上疑点重重。

第十一章

咖啡厅里有不少人在小声讲话,但曾琦问出那话后,他和程越溪身周像被一圈真空包围,隔绝了周围的其他声响,安静得让曾琦心慌。

程越溪握着花茶杯,杯中的桂花茶包在水中起起伏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他的声音。

“我上初中那会儿,看三毛的书,看到荷西因为潜水过世,我很不能接受。”程越溪幽幽道,“人不该那样就没有了。死了的人生命戛然而止,固然可怜,但活着的人,却一直被他的死亡囚禁灵魂,不是更可怜吗?”

曾琦点头:“是啊。”

程越溪叹道:“但是,知道潜水可能会出事,三毛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荷西。活着,就是会死的。”

曾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早就知道,程越溪虽是一个务实派,但他的精神非常敏感纤细感性,他总比大多数人想得更多。

程越溪说:“我知道滑翔很危险,我也劝过景心哥,我说,每年都有出事的人,你要多想想。”

曾琦震惊:“是他非要去学滑翔的吗?”

程越溪点头:“对。”

曾琦:“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很谨慎的,一心求稳的人吗?为什么会爱上滑翔?”

程越溪修长白皙的手指尖不断从玻璃杯壁上蹭过,手指在水杯中水的折射下扭曲,他呆呆地看着那扭曲的光影,道:“怎么会。从不同的角度看,人都是不一样的。你所见的景心哥,和我见的,肯定也不一样。景心哥要是是一个谨慎的,一心求稳的人,他会十几岁就表现自己的异于大多数人的性向吗?他会不结婚不把自己藏于所有人同样的状态里吗?他一直就很冒险啊。”

曾琦看着程越溪,道:“我的确没有认真地去想过景心哥。”

程越溪叹道:“也许的确是和我在一起太久了吧,他可能觉得和我在一起生活有些太无聊了,而且工作上也做得顺了,没有太多激情。他对我讲,他高中时曾经想过逃出家去,去组个地下乐队。”

曾琦再次流露出惊讶,“真是看不出来。”

程越溪:“我就让他要是喜欢,中年了去组个地下乐队也可以。但他说他现在不喜欢地下乐队了。他想去学跳伞和滑翔。一个是感受地球的引力扑向大地,一个是对抗引力,感受风的力量。”

曾琦心说赵景心这真是闲的?难道不该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

程越溪道:“我总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想去做就去做吧。我工作太忙,之后也没管他了。”

程越溪这话讲得轻松,但他的神色却显得很沉重,他侧过头看了看曾琦,“你说,我是不是当时应该把话讲得严厉一点,让他不要去做这些危险的事。”

曾琦道:“就像你无法让景心哥不要孩子,景心哥也无法让你一定要孩子一样,这种事,是无法改变的。即使你俩是情侣,在这之前,你俩更是你们自己。景心哥都多大年纪了,他做的任何事,都应该他自己负责任。也许你会自责,但我觉得,这事是景心哥对不住你,不是你对不住他。你不是也说,死了固然可怜,但活着的人不是更可怜吗?”

程越溪垂下了头去,道:“那话,本来就是我自我暗示,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话而已。”

曾琦声音顿时变得分外严厉,这份严厉,他甚至从没有对任何人用过:“你觉得这是你的自我开脱吗?难道景心哥出事了,你真觉得这是你的责任?要是你真这样想的话,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认为是我的责任吗?”

程越溪有气无力地看着曾琦:“这关你什么事?”

曾琦道:“要是你大一的时候说要和赵景心在一起,我就打骂你一顿,让你不和他在一起,那会有现在这些事吗?”

程越溪就差给他一个白眼。

曾琦不想再讨论这些事,转换话题道:“我觉得你这样仓促地去租一个房子住,很不好,你还是去我那里住吧。”

程越溪愣了愣,没想到曾琦又把话题转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去你那里住,我房子都租好了。”

“现在租房住出很多问题,我家房子那么大,足够你住了,你为什么不去住。”曾琦讲得非常理所当然。

程越溪无奈道:“哪有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