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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之后的日子似乎过得飞快,周末下午,沈渝修结束了一场重要的执行会议,开车去接裴序出院,带他去了那座近海公墓。
寒冷退却,天气慢慢有了早春的味道。两人站在墓碑前,身后的日光在平整的水泥地面上投下错落有致的影。他们放下一捧开得很美的白色雏菊,而后,静静在穿梭于山间和海上的风中站了片刻。
沈渝修一度以为裴序会有些话想对耿征明说,但他始终未曾开口,只是深深地看着那张嵌在墓碑里的黑白照片。
这次扫墓的时间不长不短,临近五点,公墓快要关门。离开前,裴序抬起手,像拍一个老人佝偻的背一样,温和地抚摸了一下那块墓碑。
沈渝修觉得这就是裴序一种近似承诺的回应了,简单,坚牢,沉默不语。
走下台阶的途中,一片悄然飘来的乌云挡住少许夕阳余晖。他们在漏出的半束光里并肩而行,重新坐回车内。暮色掩映下,苍翠山峦徐徐过渡为一种浑浊的墨绿色,仿佛能与紧密相连的灰蓝海洋融为一体。
沈渝修发动车子,开出一小段距离。驶过那块熟悉的半山观景台时,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裴序似乎也在看着那里,隔了两秒,侧过脸问他,“想看日出吗?”
沈渝修将车开得更慢了一些,眼尾上扬,笑了笑,“快下雨了,明天不一定是晴天。”
他这样说,开到山脚下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这座山不远有家度假酒店,沈渝修不想拖着一个伤没好全的病人来回折腾,便开了一间房,和裴序住了一晚。
这一晚睡得很好。或许是因为心里记挂着日出,快到点时,沈渝修自然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房间内的地灯亮着,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半开,纱帘正随风扬起一角。
他走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侯起床的裴序正靠在露台的玻璃护栏边缘,随意把玩一只打火机。
裴序不再抽烟了,摆弄那个小玩意儿,纯粹是过一过干瘾。一小簇火苗伴着咔哒声亮起熄灭,晃动的微光短暂照亮他下半张脸,沈渝修看了一会儿,敲敲身侧那扇落地窗的玻璃,勾手示意他过来。
他弄出动静,裴序才回过神似的。凌晨的夜仍然很暗,看不清人的表情和动作,但他并不迟疑,从暗处走回沈渝修身边,把手递给他,极轻地落下一个吻,又问他要不要上山去看。
沈渝修想了想,认为还是有那个必要。他们就一起下楼,重新开车,回到那片位于山腰的空地。
等待夜幕退场的间隙里,沈渝修粗略地回想了一遍上一次的日出,感觉似是一个梦境,又像一片海浪上的泡沫,起落浮沉,不太有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