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序喉结一滚,重新低下头,拇指近乎掐进食指的那片皮肤。指甲深压的地方泛起一片白,他继续道,“我去得太晚。”
“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沈渝修被他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刺得心中一沉,嘴唇微抿,默默看着他。
“那个凶手很狡猾,把耿叔单独引开。”裴序一字一顿的,好像是拼尽全力才从肺里挤出那些话,“等我和李队再找到他,他全身中了好几刀。”
“我送他去医院,还没下车,他就断气了。”他说。
沈渝修清楚裴序从小受过很多次伤,为了他自己,为了朋友或妹妹,挨过打,流过血,对这一类的事实,一向可以陈述得十分从容。但这一次显然对裴序很不同。他胸口起伏两下,微微闭起眼睛,像每一个被好好保护过、关爱过的人一样,流露出对某种失去的抗拒。
“裴序。”沈渝修忍不住出声叫他。
“他死之前,和我说了几句话。”裴序抬起头,白炽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痕碎发的浅影,瞳孔像破晓前的夜晚,漆黑深邃。
沈渝修平视着他,忽然有些想握住他的手,就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
分不清谁先展开的手掌,很快,他们就松松交握着。牵得不紧,彼此却好像得到什么重如千钧的支持。沈渝修低低叹了口气,而裴序则很平静地说了下去。
“他让我好好过日子,别替他报仇。”
病房里沉默良久,仅剩几丝微弱的风声。谁也没再说话,悲伤明目张胆地霸占了每一寸空气。或许医院本来就是一个充斥悲伤的地方,它在这儿甚至具象化了,变成每一个角落都能嗅到的消毒水气味,清冽,叫人进退维谷。沈渝修凝视着裴序,发觉他眼周很红,但最终没流一滴眼泪,只是默默拿起那块放在床边的黑纱,反复捏着。
不太厚的纱布在裴序手中变换几次形状,最后和沈渝修的手指一样,被裴序紧紧攥紧手心。
过了好一会儿,他倏然松开,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耿叔那么说,也是知道我不可能放过那个人的。”
“你——”沈渝修顿时反应过来他这回躺在医院的原因,大概这些天都在忙着帮警察抓人。他支起胳膊,揉着额头闷声问,“人抓着了吗?”
“嗯,前天抓了。”裴序声线一冷,“耿叔砍了他一只手,查起来容易多了。”
“你抓人受得伤?伤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