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要找些事做,沈耀辉心知肚明,张口道,“你回酒店吧。”
沈渝修转身的动作凝滞一下,转过身冲他道,“您得留院观察。”他把倒好的水放下,视线落在别处,站在离病床半米的地方道,“医嘱说要……控制情绪,我先回去,有事您随时找我。”
他不敢问突发疾病的原因,不用猜也能推测是裴序或他们两人的事。沈渝修毫无办法,不能反抗,沈耀辉衰弱地躺在这间病房里,已经是种对他异常严厉的谴责。
“渝修……”
预备打开门前,沈渝修听见身后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不由得站住脚,回过头去。
沈耀辉拿起放在床头的眼镜,疲倦地捏着镜腿,顿了一小会儿才戴上说,“我和你妈希望,至少能有一个儿子不让人失望。”
他的眼神扫过来,什么都没再说。那只是一道眼神,却又意味深长,已经将今晚所有的话再度重复一次了。
沈渝修离开病房,平静地握着手机在医院长廊里走过一小段,终于拨了出去。
裴序还没睡,响铃一声,电话就接通了。他被烟草熏过的嗓子稍带着嘶哑,伴着一呼一吸的呼吸节奏说,“沈渝修。”
沈渝修慢慢下着楼梯,嘴里语速反而很快,“爸住院了。”他取消了父亲称呼前任何具有归属意义的词汇,好像真的是在和家人叙述情况,“需要在这边留几天。”
裴序沉默一瞬,从他的态度中猜出许多未尽的话,问也不问沈耀辉,固执地低声和他确认道,“你后天回来。”
撒谎会更简单,更轻松一点。沈渝修这么想,脱口而出的话仍然是诚实的,“暂时不了。”
电话里闪过一个很轻的气音,裴序在那边停了小半分钟,问他,“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渝修走出医院大门,望着落在门口绿植上那层薄薄的雪,仿佛一只费了很长时间才能勉强转动的齿轮,近乎机械地回答他,“你是说知道你是我弟弟这件事吗。”
有几片雪花落到沈渝修的鞋尖上,迅速化为晶莹的水珠。裴序否认的话听起来有种强压的镇定,“我不是。”
他说,“你跟他们没血缘。”
沈渝修正坐进秘书的车,听见血缘两个字时,车内暖洋洋的热气没头没脑地扑到他的脸上,鼻腔仿佛因为短短的冷热交替而脆弱地泛起一阵酸涩,“但我跟你有同一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