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小半分钟的纸张摩擦声,沈耀辉戴着眼镜,再次确认一遍那些文件后,将它们向前一推,“你看一看。”
沈渝修先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父亲,而后才将注意力转到那些文件上,身体略向前倾,发现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以及几处房产基金投资相关的合同。
“爸,您这是?”
沈耀辉很早就准备过遗产捐赠的相关手续,和沈家来往密切的大都有所耳闻。做慈善不算什么稀奇事,A市政商圈能叫得上号的人家大部分还兼着各种慈善协会的头衔。可做慈善做到把遗产全捐赠的毕竟不多,旁人不了解,权当是沈耀辉勉励儿子,又有善心,一度传了好一阵美名。
但沈渝修自己,倒能猜出一些关窍。说好听点这叫广结善缘,说难听点,无非是认为,既然都是给外人,就不必让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儿子白拣便宜。
沈渝修看不明白,沈耀辉现在这番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签完字,7%的集团股份和这些财产就都是你的。”沈耀辉摘下眼镜,指节刮着眼眶道,“哦,对了,你在B市办的那个小公司……去年挪了点儿分公司账上的钱是吧。”
沈渝修尚未反应过来沈耀辉是真的在向他大方赠与股份,又听见关于B市公司的财务事宜,不禁紧张得心脏重重一跳。
“那笔钱上个月收回来一半?”沈耀辉随意地挥挥手道,“剩下的就算了,当是给你注资吧。”
沈渝修坐在浅咖色的皮质沙发椅里发愣,下意识地抓紧扶手,往后靠了靠。
沈耀辉确实是什么都知道。他头顶正有一盏内嵌的射灯,冷白的光从头顶落下,眼镜和额头共同制造了一片眼部的阴影。他锋利的眼神就藏在这片阴影中,令沈渝修几乎要生出一丝恐惧。
隔了小半分钟,沈渝修动动嘴唇,轻声道,“爸,您不用这样。”
他直觉沈耀辉并非善心大发。他们这样分坐在一张桌子的两端,面前散乱着一堆筹码,更像谈判,而非一个父亲要给孩子弥补些许关爱和支持。
沈渝修不清楚沈耀辉想用这些换取什么,但隐约能猜到那应该是个过度昂贵的、他不愿失去的东西,便迅速开口回避道,“我不需要这些,分公司挪走的钱……您大概也查到了,我是拿去应急的。”
他咬咬牙,保证道,“年末我会尽力填平。”
这些回应完全出乎沈耀辉意料之外,他额前挤出几道深深的抬头纹,耸着眉头,问道,“这么多你还不满意?”
“不是。”沈渝修更坚定了一些,“爸,我说了,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