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角落的一扇窗半开着,深秋饱含凉意的风缓慢吹拂过厅内的每一处,像沾了别墅外那座喷泉的湿润冷雾。苏渝终于发觉此刻的场景缺少一种团圆应有的欢欣,不禁瑟缩一下,轻轻打了一个颤。
“哭什么哭。”沈耀辉再开口,第一句话果然是向她发脾气,“像什么样子!”
于是女人连呼吸都竭力屏住了。
沈耀辉重新把目光投向站在几米之外的年轻人。自看到报告起,他便认为肖想多年的父慈子孝必然会伴随天然的血亲感召而生,儿子,亲生的儿子,只可惜——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手中的报告也被捏得有些变形,好一会儿,压着火气道,“沈渝修的公寓……你晚上在那搞什么?”
这点疾言厉色镇不住裴序,他扫视一圈对面端坐沙发的夫妇,平声道,“就像你见到的那样。”
沈耀辉只觉自己再吃几颗药都不顶用,啪地将手中的药瓶砸到地上,“你也跟他一样,净折腾一些不三不四的嗜好?”
“儿子刚回来,你这是干什么……”苏渝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唬得肩膀一抖,攥着纸巾,声音微弱道,“有话好好说呀。”
恰巧右侧走廊那头的会客室传来开门的动静,沈耀辉面色发黑,不愿家丑外扬,再三忍耐,背过身道,“跟我上来。”
裴序起初没有上楼的意思,但被走过来的苏渝小心翼翼地隔着纸巾碰了碰手背,又顶着她满是祈求的眼神,终究松动了。
这一刻,他才有少许身在现实的感觉,真切地体会到沈渝修说过的那句“她很可怜”。
沈耀辉命令裴序进的书房是他较为私密的一间,办公、谈重要的事务甚至几年前签署死后捐赠的遗嘱,都是在这里。
当然,那项遗嘱已于近日撤销了。
进入了较为熟悉的,常常由自己把控局面的空间,沈耀辉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善。他沉吟片刻,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敲着书桌桌面深灰的皮质部分,试图改换话题,“我和你妈妈,都没想过还有个孩子会活着。”
裴序没坐下,仍然站在门口附近的一只古董花樽旁,视线飘飘荡荡,落在了一张放在书架上层的家庭合照上。
是沈渝修中学毕业时的照片。他穿着合身的正装,有些青涩,站在正中,像是因为经常要这样得体地和父母相处,所以显得还没有无意摄入照片的一个路人开心。
“你出生前后,家里赔了几笔生意,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沈耀辉嘴角垂着,黯然道,“你应该听你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