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十分配合地在这样的夜晚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好一会儿,他那边从鼻子挤出了个音,“嗯……”
“这么晚还没睡觉?”
那边声音很小:“睡了。”
我说:“小孩子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那边停顿了好半晌,我都在怀疑他在不满意我说他是个小孩子,听见那边小声又应出声:“嗯……”
我又觉得好笑了起来,给我发短信的时候一句话一句话的往外蹦,电话打过去吐出的字不超过五个,我轻声说:“秋水。”
“嗯?”那边似乎十分困难地从鼻腔里应出了一声。
我问他:“你有话想要跟我说吗?”
他那边声音小的几乎只剩下气音,他缓慢地告诉我:“没有,我要睡觉了。”
我好笑:“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让你说了。”
“……”他不说话。
我笑着道:“我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我手机没丢,但是现在没什么电了,当然我也没丢。”
“噢……”他在那边拖长了语调应出一声。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去,他出了高铁站,路上两排灯远远的蜿蜒出一条路,我隔着车窗看见车子正在往高架桥上开,深夜的高架桥十分空旷,很远地方的灯光也亮得十分孤单,我收回自己望着窗外的灯光,有些困倦地耷了耷眼皮,刚想要跟手机那边的小朋友道晚安。
秋水突然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仍旧十分小,像是小孩子怕惊醒童话故事中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般小声:“我……”
我应了声:“嗯。”
秋水小声又清晰地告诉我:“我给你发短信……”
我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把他一句话补充完整。
他补充道:“你要回我。”
我有些憋笑,要说他是个自来熟的小孩嘛,他的所作所为又显得十分害羞,要说他是个很害羞的小孩,可是害羞的小朋友大概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秋水在我这里突然变成了一个十分矛盾的个体,他由天真无知的小孩跟莽撞无礼的青少年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