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水珠溅到他身上。地上的鞋印沉积着泥沙,湿漉漉的晚风从裤脚和袖口钻进去,秋老虎还没走,风是闷热的,吹在身上有种又脏又潮、擦也擦不掉的黏腻。
程旷心情很差,感觉胸膛里的一颗心沉得像秤砣,拉着他漫无边际地往下拽。他仰着脖子看走廊外的风景,雨夜像一只倒扣的瓮,黑沉沉地罩在人间,憋得他喘不过气。
不是第一回 了。程有德一喝酒就往奶奶屋里闯,借着酒劲耀武扬威,就像一条发疯的恶狗。
程旷清楚地记得,这位他该叫“大伯”的男人第一次撕下伪善面具时,程怡抱着奶奶在屋里哭,而他关上窗子,抬头正对上对面偷觑的视线——程有德的老婆看到他,一把拉上了窗帘。那种满是心机的、阴恻恻的眼神,程旷一辈子也不会忘。
他在程有德身上,第一次意识到血脉能何等单薄。
程旷在走廊里站了不知道多久,回教室时腿都有些麻。
后门推开的那一刻,罗凯第一个回头,表情惊骇,一如章烬家院子里那只土狗。
程旷不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他桌上的必刷题跟传球似的,哗啦啦飞越了半间教室、跨过数个脑袋,落地之前被章烬扬手稳稳接住。
“炮哥儿,上篮!”狗腿子一号曹辉欢呼一声,章烬把它往程旷桌上一掷——好巧不巧,程旷正是在这时开的门。
被罗凯惊动,章烬转过身来,视线不经意间跟程旷的撞到了一块,他唇角微弯,面不改色地转了两圈笔。程旷的视线越过他,看见刚才从他手里飞出的习题册撞在自己桌上,一排书被撞歪了,轰然落地。
……是你非要招我的,我不跟你客气了。
宣泄的念头一旦涌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程旷紧绷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忽然得到释放,心里某条不甚光明的神经甚至隐秘地兴奋着。他一言不发地走向章烬,对他说:“出来。”
这是明目张胆的约战。
章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弯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嗤了一声,话不多说,利落地站了起来:“挑个地儿吧。”
教室顶上的电扇开到了最大档,风把桌上的试卷吹得哗哗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