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旷没搭理,那人却又冲他吹了声口哨,问:“新来的?”
这话听起来跟牢房里的大哥招呼小弟似的。
程旷顿住了脚步,扭头看过去,目光越过敞开的铁门,跟院子里的人四目相对。
对方是个少年人,头发剃得极短,宽大的短袖外露出一双肌肉匀称的手臂。他右臂上有一块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黑色纹身,此时正蹲在石墩子上啃一颗火龙果。他一抬头,右边耳朵上的耳环滚过一圈金属光泽。
狗不是好狗,主人也不像好人。
程旷问:“有事?”
不像好人的少年指了指楼上,扬起下巴问他:“你是二楼的?”
“是。”程旷心情不佳,看他也有点不爽,应了一声就拖箱子走了。
恶狗跟在他后头嚎了一嗓子。
“啧,你还挺拽。”
——狗叫声之后,身后响起这么一句话。
程旷闻声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恰看见那人咬下最后一口火龙果,把水红的果皮一扔,刚好罩在土狗脑门上,而他正眯着眼睛对着狗笑,好似刚才的话是跟狗说的。
程旷把行李箱搬上二楼,拿钥匙打开门,人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异味。
出租房是他姐程怡替他租下来的,前一任昨天才搬出去,房东没来得及打扫,门边甚至堆了几袋垃圾,在闷热的屋子里酿出一股馊臭味儿。
房间里连电扇也没有,跟蒸笼一样,热臭气息便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程旷先把床抹了一遍,等到铺好被褥以后,已经出了一脑门的热汗。
他想钻到阳台上透会儿气,手一碰到阳台的纱门,就给蹭了一手黑,就这样一扇脏兮兮的门上居然还破了个洞。
阳台比屋子里面还热,但好在空气不算太糟,没有酸馊馊的垃圾味。脏、乱、差乃至于热,程旷都能忍受,但是臭不行。他极力忍住想一把火烧掉这乞丐窝的冲动,靠在阳台边沿冷静了一会儿。
楼下的院子里,刚才碰见的一人一狗还在,板寸头的少年正坐在石墩子上玩手机。程旷觉得这人大约耳朵不好,开着能扰民的音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在玩斗地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