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明白这障碍如隔阴阳,单凭蛮力绝对不可能出去,只好忍着一颗毛躁的心窝回客栈里面。

这一个整月有三十天,他似乎是过了三百年,恨不得去拿几百个铜镜轮着去看酒吞,更令他难过的是,这铜镜慢慢地也不起作用了,那狐狸也说不上原因,大妖一身沸血无处安放,竟也跟那个武士交过几次手。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劝动那个武士在头上套一个在眼睛那处戳出两个窟窿的灯笼。

他们交手不论输赢,不论战前战后,大妖都要莫名其妙地夸一下他的挚友,因为总是车轱辘话,经常围观的妖怪们都不由自主地学会了说,武士侧身耍一个刀花,头上的灯笼随着他的身体晃动,但总掉不下来。

这一天茨木正睡着,突然觉得月光异常地亮,他被扰醒,迷迷糊糊地想起以前有一天月亮也是这样大。

!!

他翻身坐起,激动地想,他来的那一天不就是满月吗?肯定是鬼街的门开了。他正收拾东西要走,脚上的铃铛玲玲响起,声音大得很,急促得很。他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串铃铛几乎要跳起来,搔得他脚踝阵阵发痒。心跳的太快,他头发晕,喉咙间有什么堵着,他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这里多久,月光渐渐淡下去。他却依然那么激动,身体都开始随着铃铛一起颤抖起来。他闻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推开时他的心脏剧烈地战栗了两下,差点从他的眼眶里锤出眼泪来。

“茨木。”

酒吞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轻声叫道。

书到用时方恨少,茨木第一次遗憾自己肚里没什么墨水儿,不然在他们拥得最紧时他就可以对挚友说:“几回回梦与君同,只恐相逢在梦中”,而不是“吾友的身体依旧和火棍一样滚烫,茨木心里十分高兴。”

他们拥了一会儿,该摸的地方都被摸过一遍,酒吞堵住茨木的嘴,翻手将他制在床上,从上到下嗅探一遍,点点头,表情勉强称得上满意。

“倒是还算老实。”

他舔舔嘴唇,眼眸漆上一层粘稠的透着欲望的黑雾,将茨木翻腾过来,在他臀上拍两下,用力不小,啪啪两声又清又脆,又上手在他的臀瓣上掐揉,用力不小,茨木忍不住皱起眉头,手下的床单被揪出褶皱。

“吾友。”茨木叫道,他的脸埋在床头,声音沉闷潮湿,“是吾在做梦,还是吾友在做梦?”

酒吞手下一顿,“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吾友,吾这一路上似乎是背着一个漏底的水缸,载了许多水,最后却流得底朝天。这水缸一成不变,吾什么都没得到,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以往,吾友似乎成了沧海上的一片岛屿,只是遥望一眼就会心生悲伤,以往——以往应该——”他颤抖起来,呼吸急促:“应该不至于此。”

他的身体被翻过来,酒吞的一只手落在他胸口。

“你这里正在长东西。”酒吞道,他把手往茨木的衣服里送,紧贴着他的皮肉,茨木像只受惊的蜘蛛迅速地往后面缩,身后是墙,他没有把酒吞的手拿下来,只是皱着眉头对他说:“吾友,这里疼的厉害,吾友的手太热了,这里要被灼出一个窟窿。”

“忍一忍,那东西长出来就好了。”

茨木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是他丢的东西,是一直在折磨着他的挚友的东西,他疼得脸色苍白,鼻头发酸,眼眶却干涩得不得了,酒吞的手太热,他的胸口又疼,压得他有些窒息,只能像憋坏的动物那样极深的吸气。

酒吞终于把手放了下来,揉一揉他的脑袋。

“怎么还是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一点都没有长进?没有东西在长出来,那东西长不出来。”

可这疼痛是真的,茨木在心里想。他得抱着酒吞才不会那么疼,跟酒吞说点什么才不会那么疼,看着酒吞脸上有舒心的笑意才不会那么疼。于是他的挚友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像个章鱼一样把酒吞缠得密不透风,颤抖着说:“是真的,真的有东西在长。”

酒吞被他勒着,艰难地伸出手将这只浑身哆嗦的妖怪按进怀里,他们现在拥抱得密不可分了,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紧。

“不要怕,那东西在你觉得疼的时候就已经长好了。”他抬手安抚茨木,侧过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他感到茨木的呼吸短暂地停滞,再送上一口气时,大妖的身体开始起伏平缓,不多时候,酒吞感到肩头一片温热,他垂下眼睛,莫名其妙地笑了。

“你们这里的床不好,门不好,窗子也不好。”酒吞的手指点着柜台,看那只狐妖一句话的功夫打了两个呵欠,接着说:“收账的也不好。”

“在下这里确实有好的,要看您能不能住得上了。”狐妖托着头,尾巴懒散地轻轻晃动。

这时上面叮叮咣咣一阵响,茨木喘着气出现在楼梯口,看见酒吞浑身松了下来,笑道:“吾还以为昨夜的吾友只是一场梦呢。”

茨木走过来挨得酒吞近一些,狐妖耸了耸鼻子,半耷拉的耳朵竖起来,尾巴直楞楞地往下戳,他站起来笑吟吟地对他们说道:“在下这里有一间很有趣的屋子,两位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酒吞会意,高深莫测地向狐妖点点头,茨木也跟着他点点头。

“吾友!”茨木突然反应过来,“鬼街的门一个整月才开一次,这门可能到了晌午就关了。我们要趁机出去。”

“我知道,我受人之托在这里办点事情,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一两个月。”酒吞补充道:“这事情跟你有关系。”

茨木生了些兴趣,两眼盯着他看。酒吞却说:“这件事只能在床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