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苑中禽 一枝安 2423 字 3个月前

给赵钧汇报郁白每日行踪的确是凤十一最重要的业务之一,只不过今晚郁白失算了,怀揣着好消息的凤十一今晚连乾安殿的门都没摸到。

刚进到殿门口,他便敏锐察觉出今夜气氛不同寻常,等了好半天才终于揪住形容匆忙的李德海:“李公公,今晚这是怎么了?”

春夜里李德海竟也生了满头大汗,他心知凤十一是陛下心腹影卫,便也不瞒他:“陛下伤势突然加重,怕是见不了大人了,大人若无急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话音刚落,一道墨绿身影疾步而来。李德海抹了把汗,忙迎上前去:“小殿下您可来了,陛下今晚不知怎的,发作的特别厉害……”

“活该,他早该发作了,谁让他这些天一直没空?!”蓝桥显然是已经睡下后又被强行叫醒的,外袍的锦带尚未来得及系好,“赶紧带我进去。”

许是认出了凤十一是郁白的近身,蓝桥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守好门,别让无关紧要的人进来。”

凤十一咂摸了很久“无关紧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最后得出结论,这个人一定是郁白。

众所周知苗疆小殿下对陛下怀有暧昧心思,这种时候郁白过去也帮不上忙,怕是还会被小殿下寻着苗头斥责几顿,陛下昏迷也没办法给郁白撑腰——罢了罢了,且让这个好消息再酝酿几天罢。

这一酝酿便是整整两天。

赵钧昏迷是在深夜,因为刻意的隐瞒,惊动的人并不多,至少郁白并不知晓。

郁白记忆中有关赵钧的最后画面,是斜风细雨中他与蓝桥同去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拎起怀中书册,砸向犹在滔滔不绝讲述大梁皇帝和苗疆小殿下渊源的凤十一:“我不想听,闭嘴。”

凤十一闭嘴,识趣儿地滚蛋。

他已经不是几天前懵懵懂懂的他了。此时的凤十一已经深刻意识到,虽然问题是郁公子问的,渊源也是郁公子想知道的,但如果他不想听了——千万不要问为什么不想听,如果不想被恼羞成怒的郁公子揍一顿还不能还手的话。

——别问,问就是吃醋了。

话说回来,也不知如今陛下身体如何了。凤十一孤独地嚼着云片糕,与明月怅然遥相望。

……

两天间,赵钧昏睡不醒,郁白沉默不言,凤十一抓耳挠腮不知该不该坦白真相,李德海忧心如焚唯恐赵钧性命难保,朝中风言风语尽数被强行压下,乾安殿里,蓝桥将玄金蛊虫收回玉珠时,眼下已经熬出了一层乌青。

他站在床榻旁,默默注视着眼前沉睡的君王。良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

随着他的动作,他腕上悬着的玉珠无声晃动,隐隐召唤着什么。不出须臾,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虫从白玉瓶中爬了出来,立在他指尖,葱白的指尖和漆黑的虫体,对比强烈的让人忍不住皱眉。

作为苗疆的小殿下,蓝桥生来就伴着这些生灵,旁人眼中的诡谲阴森,于他不过是可亲可爱的伙伴、绝对服从的下属。他深吸一口气,向赵钧的眉心伸出手去。

只等这只情花蛊融进赵钧的皮肉骨血,大梁帝王的心便将永远属于自己……

却是此时,蓝桥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

……情花蛊咬了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下蛊,但即使是他第一次下蛊,也没有失败——蓝桥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看着那只情花蛊猝不及防地干瘪下去,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生命。

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亲手炼制的蛊,除非是他的母亲,苗疆如今的圣女殿下。蓝桥默然伫立片刻,终是收回了手,将那只炼制多年的情花蛊的尸体原样放回玉瓶。

这只金蝉蛊是他母亲亲手炼就,天下举世无双,方才那只情花蛊甫一试图进入,就立即被金蝉察觉杀死,必定是母亲在其中下了禁制,方才那一下,远在万里之外的母亲想必也一定收到了信号。

情花蛊的死,是母亲给予他的警告。

苗疆势弱,此来长安只为寻大梁庇护、保苗疆太平,万不可与大梁皇室牵扯上任何关系——蓝桥明白母亲的顾虑,却忍不住心绪。

苗疆崇尚遵循天性,蓝桥自幼耳濡目染更是如此,他心中忿忿,索性不管不顾地俯下身去。

然而那一瞬间,他却僵住了。

他从那个偷偷爱慕了许多年的年轻帝王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