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回到了凌安苑,两人坐下,谢凌与给贺摇清倒上一杯茶,又开口问道:“那吴嬷嬷的事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贺摇清喝下一口茶,回道,“只差找个合适的时机,既能引起压不下去的轩然大波,又让皇帝不敢轻易把事情敷衍过去的时机。”

谢凌与笑道:“这时机不会太远的。”

“放心,我不会心急,”贺摇清颔首道,“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说着,贺摇清抬眸,神情莫测:“只是到那时候,我们便不能这般光明正大地整日在一起了。”

谢凌与微怔,而后叹了一口气,又笑起来,有清透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往他眉眼上打了一层暖光:“等到那时候,我定会被皇帝派人看得很严,你可要多寻机会来找我。”

“我会的,”贺摇清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凑上前去,紧紧看着他的双眸,又重复道:“你要好好等着我。”

谢凌与感受着两人交缠的呼吸,轻声应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找我,我总在等着你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呦

第82章 攻心为上

宜城的大捷仿佛只是一个开始。

从这以后,大乾军士兵威大振,节节胜利,呈破竹之势,一路长驱直入,再锐不可当。继宜城之后,一月之内,全军推进百余里,三月末,又收回隆城。

而北狄节节失利,每况愈下,强弩之末之势已现。

三月廿六,北狄,王帐 。

三月草原的晚上还很有些冷意,狂风驶过草地上凝着的寒霜,印着“狄”字的旗帜高高悬挂在王账之上猎猎作响。

王帐内灯火通明,人群围坐,目光皆落于下首跪着的那一人身上,周围却极静,以至于静得诡异,让人觉出几分毛骨悚然出来。

坐于正南高位之上的那人身着一红褐色短打胡服,肩上披着白色短毛皮,腰间跨刀,其上镶着一碧绿宝石,形容粗犷,额上纹着苍狼图腾,瞳仁泛着暗沉的蓝,当这双眼睛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便宛若是草原上等待狩猎的狼王。

——正是可汗。

而在他之下,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人,这两人白色长袍包被全身,只留出一张脸,额上白鹿图腾诡谲,再往下又有两人,皆是武将打扮,雪蛛图腾爬在额间。

如此,这白狄的可汗、两祭司与四大宗的其中二人便都在这里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紧盯着的,却只有下首跪着的那一人而已。

这跪着的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影堪称是瘦弱矮小,脖颈上挂着青铜坠子——却正是皋落隗!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嫩,眼神中却仿佛淬着毒,单膝跪地,一手恭敬放在胸前,背挺得笔直。

“那日京城暗桩暴露,在回草原的马车上,隗曾问过留吁得大人,为何不将那大乾太子‘与敌勾结’之事全数曝出,当时留吁得大人只说时机不到,后还未说完,追兵突至,大人慷慨赴死,现今便只留隗一人存活而已。”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而后便继续开口。

“而这几日,隗日夜思索,突然想起留吁得大人还在的时候,曾经教过隗的一句汉人的话,”说到这里,皋落隗抬起头,目光里带着狂热与恳切,“大人曾教导过‘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如今局势刻不容缓,而隗以为,现在,便正是那个时机!”

他的尾音带着些许的颤抖,毕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可汗暗蓝的眼睛看着跪地的少年,良久大笑道:“不愧是留吁得的弟子,果真是好计谋,你们觉得呢?”

那右侧祭司点头道:“的确,若此时曝出,大乾军心必会大乱,只是追杀那日的幕后之人一日未查出,不论是什么计谋,便一日称不上是算无遗策,况且京城经营了数十年的暗桩也已被毁大半,就算这次能成功散出消息,之后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了。”

“但我们当初布下这些暗桩,不正是为了此时此刻吗?”右侧一大宗反驳道,“局势日渐危极,我们恐怕也等不了多久了。”

这人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人附和道:“这计策确实可行,只是怎样落到实处还要商议......”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皋落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垂下双眼,悄悄伸出手又握住了胸前挂着的那一青铜坠子——这坠子一尘不染,已经被主人摩挲得微微反光,他紧紧握着它,唇边勾出一个轻微的笑。

可他的笑还未维持多久,便又凝固了下来。